第二章 奉天小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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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捧着一杯清茶,坐在藤椅上听得入神。我面前坐着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者,在躺椅上半靠半坐,手上还挂着吊瓶。尽管如此,这老者说起话来,仍然中气十足,分外清晰,听他说话的口音,应该是北方人。

我所在的房间,无论家具墙面地板,均是十分古旧,但是干净整洁,还有淡淡的香草气味。这老者面对窗户坐着,窗台上摆着数盆鲜花,上面的花朵开得正艳。那鲜花我从未见过,只感觉花朵透着一股子极为妖艳的气势,不禁多看了几眼。

这老者伸出手拿起椅边矮桌上的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我早就忍不住,小心谨慎地问道:“老爷子,那五行至尊圣王鼎到底是什么?怎么叫‘得鼎者得天下,失鼎者失天下’呢?难道这个鼎里有什么一统天下的法宝吗?”我脑中布满了类似阿拉丁神灯那样的,一揭开盖子,就会飞出激光炸弹或者无敌武器的画面。

老者轻笑一声,说道:“哪有什么法宝!这不过是一个传承的信物罢了。”

我说道:“一个信物?我还是不太明白……这不是没啥用吗?”

老者说道:“你是新社会的人,不太了解中国皇权统治时的观点。这当皇帝的啊,最是相信冥冥之中,必有天意,改朝换代,定有征兆!那五行至尊圣王鼎,就是天意的代表。从秦始皇当上始皇帝之后,这个鼎就有了,据说是始皇帝在泰山顶上封禅时,天上坠下一块奇石,五色斑斓,便打造成此鼎。而后朝代更替,无不围绕着这鼎明争暗斗,往后的唐宋元明清,无不是从前朝手中夺了此鼎,才坐稳了江山。此鼎本没有什么本事,但历代皇帝哪敢有所闪失?那元朝何等强悍,就是因为丢失了此鼎,不过几十年光景,就天下尽失。又有传说,明末李闯王攻入北京城,本已拿到此鼎,不知为何竟然被人偷去,辗转到了关外,那旗人本没有机会夺得天下的,可得到此鼎后,似乎天意所向,平白闹出个吴三桂、陈圆圆的风流韵事,吴三桂引了清兵入关,从此成就了清朝近三百年的天下。”

我似乎有点明白了,但还是有无数疑问要问,便挑了一个,问道:“老爷子,那五行世家又是什么人呢?”

老者笑了笑,说道:“五行世家,都是贼。”

“贼?”我一愣。

老者说道:“五行世家之说,起于汉代,据说是汉朝皇帝生怕有人把鼎偷了,就寻遍天下的既善偷又善防偷的高手,竟发现偷盗的技术也分为五行,金木水火土,彼此能够相生相克,只要有五行的偷盗高手共同推断出防盗的法子,那鼎恐怕就再也没人能盗走了!于是,汉朝皇帝就和这五行盗术中的最顶尖高手签订契约,封他们为五行世家,专为皇家守鼎,万世万代不愁吃穿用度。这五行世家的称呼传到民间,又是另一种说法,称他们为‘五大贼王’。”

“贼王?”我一惊。

老者点点头,继续说道:“贼王可不是好当的!这做贼的人,自古以来不是为生计所迫就是贪图享受,才进了这贼道!投机取巧、鸡鸣狗盗、精于算计等等手段无不是做贼的人的拿手好戏,自然也就心胸狭窄,比不上那些绿林好汉豪爽仗义。所以这五大世家,不仅彼此钩心斗角,也要日日夜夜防着觊觎这贼王封号的其他贼道高手偷袭。俗话说,越是乱世,越是贼道繁荣、横行无忌的好时光,天下的众多恶贼,哪容得太平盛世长久不衰。甚至五大世家中人,也觉得守着这圣王鼎太过无聊。巧的是,始皇帝造这鼎的时候,引了天降奇石中的五道光华分置其中,以龙嘴灯示人。龙嘴中含一珠子,和龙嘴灯同亮同灭,若把珠子取出,就算相隔十万八千里,也丝毫不会妨碍它们同亮同灭。五大世家便和皇族约定,如果代表自己金木水火土的那盏灯灭了,便不用守鼎,取了龙嘴中的珠子便走,皇族不可阻拦,若龙嘴灯又亮起来,他们拿走的那个珠子也会亮起来,他们便再回来,只是鼎这个时候落在何人手上,他们就不管了。”

我追问:“那如果珠子丢了呢?”

老者哈哈笑道:“丢了?如果谁能把这珠子从贼王手中偷去,那他就是新的贼王了!五行世家,并不是父子兄弟聚在一起,相当于每个世家都是一个帮会,也有等级师承的。”

我“哦”了一声,不知怎么想的,突然问出一句:“老爷子,你把做贼的都说得很坏,但我觉得,做贼的也有义贼吧,什么鼓上蚤时迁啊,什么香帅楚留香啊,不都是劫富济贫的好人吗?”

老者看着我,突然哈哈哈笑了起来,他笑得开心,前俯后仰,嘴上也说道:“说得好!说得好!义贼!好小子!真有你的!”

我摸摸头,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得如此开心。

1926年1月,由于日军入奉天城,奉天城里到处插满了日本鬼子的膏药旗。奉天城大街上不时有日军军车横冲直撞,疾驰而过,人人都急忙避让,一片惶恐,所有人都收紧了衣领袖口,匆匆而逃。

一个街角的避风处,三个十三四岁破衣烂衫的半大小子挤在一堆,蹲在角落。奉天这个季节十分寒冷,这三个小子衣着单薄,尽管挤成一团,还是冻得龇牙咧嘴。

居中的一个戴着狗皮帽子的小胖子说道:“妈妈的,大哥怎么还不回来?”

旁边一个消瘦的小子边冲着手哈气,边说道:“大哥不会出事了吧?外面这么乱。”

另一个年纪看起来最小的十分肯定地说道:“大哥不会出事的。”

胖子冲消瘦小子嚷道:“老关,你这乌鸦嘴,能不能说点好话!”说着给了消瘦小子一掌。

这消瘦小子绰号就叫“老关枪”,中间那胖子绰号叫“浪得奔”,年纪最小的则绰号“瘪猴”,这三个小子都是奉天城里的流浪儿。

老关枪让浪得奔一掌打得吃痛,摸着后脑骂道:“浪得奔,别打人成不?痛死了!”

浪得奔骂道:“你这乌鸦嘴,就是欠打!”

老关枪气呼呼的,也不敢顶嘴,缩了缩脖子,三个人继续挤成一团。

三个人又蹲了一会儿,不断打量着路口,浪得奔也似乎有点沉不住气了,嘀咕道:“大哥都去了这么久了,要不咱们也去看看吧?”

瘪猴嚷道:“不行不行!大哥让我们在这里等着,哪里都不要去。”

老关枪倒是同意浪得奔的意见,说道:“瘪猴,要是大哥真出了点什么事,我们在这里躲着,就是一点江湖义气都没有了!老浪,咱们去看看吧。”

浪得奔扶了扶帽子,狠狠地抽了抽鼻涕,嚷道:“走!”说罢,站了起来。

老关枪也跟着站了起来。瘪猴还是不起来,生生被老关枪拉起,骂道:“你这龟孙样,数你胆子最小。”

这三个人抖擞了一下精神,先后钻出街角,走上大街。刚沿着街走了没两步,拐角处齐刷刷奔出一队日本兵,列队向前奔跑。他们三人赶忙缩到路边,看着那队日本兵跑过,浪得奔冲着这队日本兵的背影骂道:“小日本!得意你大爷!”

瘪猴拉着浪得奔的衣角,说道:“老浪,快走啊,快走。”

这三个人又哆哆嗦嗦地前行而去,转了个弯,钻到一条巷子里,在墙边又蹲了下来,都是神色紧张,四下张望。

浪得奔抬头看去,他们靠着的是一面极高的围墙。浪得奔说道:“瘪猴,踩到我肩膀上,到围墙上看看。”

瘪猴这时胆子倒大了些,听浪得奔招呼,站起来就要踩住浪得奔的肩头往上攀爬。瘪猴刚刚站稳,就听到围墙里一阵大乱,里面的人大喊大叫:“抓贼啊!抓贼啊!在那边,那边!抓住他!打死他!”

瘪猴吓得一颤,脚下没踩住,径直从浪得奔肩头跌下,老关枪上前扶住,也还是被瘪猴身子一带,三个人摔成一团。

这三个人摔倒在地,只见墙头身影一闪,一个人已经从墙头一跃而下,正好落在他们脚边。这个跳下的人,十六七岁的年纪,也戴着一顶破破烂烂的狗皮帽子,眼睛不大但极有神,脸上脏兮兮的,却还挂着一道血痕。这少年落在浪得奔他们脚边,定眼一看,不禁骂道:“你们怎么来了?”

浪得奔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喊道:“大哥!”

这少年骂道:“你们怎么不听话!快跑啊!”

话音刚落,只见街头路口也冲进人来,乃是五六个伙计的打扮,人人手中拎着一根烧火棍,指着他们四个嚷道:“小贼在这里!在这里!”说着就向他们冲来。

这少年拉起瘪猴,四个人拼了命地撒腿向前跑去,身后众人紧紧追来。

少年跑在最前,老关枪紧跟在后,浪得奔身子虽胖却也咬牙跟上,只有瘪猴落在后面。最前面那少年嚷道:“分开跑!快!老地方见。”眼看前方就是一岔路口。

可就在这时,瘪猴大叫一声,脚下一个不稳,咕隆摔倒在地。少年、老关枪、浪得奔都是一愣,本来已经跑出七八步,回头见瘪猴摔倒,也没有什么犹豫,都转身回来,齐齐上前去拉他起来。

浪得奔气得大骂:“瘪猴,你个废物!爷爷们要死在这里了!”

三个人刚把瘪猴拉起,瘪猴腿却吃不上力,丝毫跑不动了。少年见状,叹了一口气,骂道:“叫你们别来!”

少年叹完气,身后那群伙计已经追上,拽住他们几个劈头盖脸一顿棍棒。他们四个人抱成一团,用手护着脑袋,高声大叫:“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这群伙计揍了片刻,才停下手来,又拿脚连踢带踹,把四个人逼到墙角处。

少年嚷道:“又没偷你们什么金贵玩意儿,还你们便是!别把人往死里打啊!打死了我们,变鬼也要纠缠你们。”

一持棍伙计骂道:“小兔崽子,还顶嘴!敢到张四爷家里偷东西,打死你们也白打死!”

少年嚷道:“别打别打,还你们就是。”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布袋,丢在这群伙计脚边。

从伙计身后气喘吁吁钻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奔得急了,用手扶着帽子,瞪着眼睛,也说不上话。伙计对着管家模样的人报告:“刘管家,就是这几个小贼,抓到了,一个不少!”

刘管家总算缓过气来,身板一直,指着四个少年骂道:“小王八羔子的,折腾死爷爷我了!你们,谁是头?”

少年也是强硬,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应道:“我就是!”

刘管家上下一打量这少年,骂道:“胆子不小啊!谁指使你们来张四爷家偷东西的?”

少年说道:“小爷我自己的主意!这位当家的,不就是偷了你们一些点心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刘管家骂道:“大惊小怪?张四爷家容得你们进进出出?一些点心?就算是你拿根针出来,也要打断你们的腿。来啊,给我继续打!把这四个小王八羔子的腿都给我打折喽!让他们还敢偷四爷家的东西!”

几个伙计应了声,提着棍子就要冲上。

少年骂道:“慢着,慢着!难道你们没见过小爷吗?小爷的名头叫‘拿破天’!你们要是把我惹急了,保管你们谁都讨不到好。东西都还你们了,再打,就别想在奉天城混江湖了。”

这少年说得中气十足,毫无惧色,几个伙计的棒子已经抡起,听他这么嚷嚷,都有点犹豫,向刘管家看去。

刘管家大怒:“什么拿破天!拿他祖宗的天哦!给我打。”伙计们见有刘管家撑腰,抡起棒子就要打下。

这少年心中惨道:“完了,没骗住他们,估计咱们几个人今天要去见阎王老子了!”

这少年眼一闭,双手护头,就等着挨上一顿棍棒。少年闭了半天眼睛,迟迟不见棍棒落下,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只见伙计们放下棍棒,一个小丫鬟打扮的俊俏妮子在刘管家耳边说着什么。

刘管家连连点头,指着少年他们骂道:“今天便宜了你们!张四爷大好日子,不想见血腥。你们快快滚蛋,再见到你们,见一次打一次,让你们长点记性!呸!”

刘管家啐了一口,挥了挥手,带着一帮伙计,跟着刚来的那小丫鬟快步赶了回去。

那少年对着他们的背影低声骂道:“狗日的,等你爷爷我发达了,女的全卖到窑子去,男的统统去当炮灰!”少年说完也向地上啐了一口,然后眼前一亮,发现从怀中丢出来的布袋子还躺在街上,不禁心中一乐,赶紧一步上前把袋子捡起。

浪得奔哼哼唧唧地嚷道:“大哥,好一顿打,还以为要死了呢!”

老关枪也爬起来,揉肩摸脸,说道:“有本事就单挑!一群人拿着大棍子打人,算个什么本事!”瘪猴也有点害怕地站起来,说道:“大哥、老浪、老关,都怪我摔跤,都怪我。”

那少年上前一步,使劲拍了拍瘪猴的肩膀,笑道:“说啥呢!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浪得奔也挤过来,嬉皮笑脸地对瘪猴说道:“哈哈,他们那顿棍棒,全当给爷爷们按摩了!”

少年一掌打在浪得奔头上,骂道:“浪得奔,是不是又是你让大家来找我的?不是说了吗,不准来找我。”

浪得奔龇牙咧嘴,摸了摸头,说道:“还是大哥的拳头厉害,好痛好痛!咳,我也是怕大哥出事。”老关枪也挤过来,对少年说道:“大哥,你就原谅我们吧。”

少年倒笑了,把袋子提起来,说道:“今儿个尽管是惨了点,白白挨了顿打啊,但大哥我承诺给你们偷到的上好点心,也总算是可以一饱口福了!”

浪得奔、老关枪、瘪猴盯着少年手中的袋子,无不大咽口水,欢呼道:“大哥英雄!大哥英雄!”

这少年,就是这四个流浪儿的头头,无名无姓,在奉天混得久了,倒也有了一个绰号,本来是个极不雅的名字“祸小鞋”,这少年生生将自己绰号改了,叫作——火小邪。

这四个流浪儿经常受人欺负,三天两头挨顿打早就是家常便饭,都有了一身抗打的本事,知道怎么护住自己的要害。所以,尽管他们挨了一顿棍棒,全身无处不痛,无处不酸,却也只是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他们几个互相捏捏揉揉,蹬腿拽手,也就算是没大碍了,彼此搀扶着尽快离开了此处。

这四个人摸清了方向,拣着沟边小路避人之处快步而行,直到天色黑了,才走至北城荒地里几间破败的草房,打量了一下四下无人,这才钻了进去。这时他们肚子都饿得咕咕直响,浪得奔、老关枪、瘪猴三个人无不看着火小邪手中的袋子大咽口水。他们也都懂规矩,大哥火小邪不发话,谁都别想吃。

东北奉天城一带做贼的规矩便有这一条,若是从别处偷到了好吃的、好用的,或者大把金钱,路上不能分,不能露,一定要避开人快快回到老巢,才可瓜分。贼道里有句话说得好,偷来的东西刚拿到手上,都思念着旧主,变着法子要跑,你若是不找到万全之处把它们镇着,没准闹出什么事端来。

就算东北的大盗,偷到什么玩意,也都是捆扎包裹得严严实实,铆足了劲奔逃,绝不敢中途拿出来卖弄。

火小邪他们从小就为了能够活命而偷鸡摸狗,这些规矩自然懂的。他们刚出来就被打了一顿,一路上更是不敢造次,尽管馋得吞了一肚子口水,也都是回到住所,这才思量该如何享用。

火小邪看浪得奔、老关枪、瘪猴那样,心里也明白,让他们缩到屋角草炕上,自己去把油灯点了,才反身回来,和他们挤在一团。他把装着点心的袋子丢在中间,低头念叨:“不是我偷了你,而是我们有缘,既然你已经来了,还请安心,我一定好好待你。”

火小邪这一通自言自语,也是贼道里的一条规矩,就是偷来的东西无不带着怨气,偷东西的人要安抚一番,才可享用,不然这些偷来的东西怨气不解,还是会带来灾祸。偷到金钱的,一般都要“打钱”,有道是金钱气势最硬,好言好语是听不进去的,故而要“打”,用牙咬,用鞋底拍,暴晒,火烤,水浸,适时而为。若是偷到吃的穿的,则要好言相劝,这样才吃了不伤身,穿了不被抓。

所以一干人都如同哄着捡来的小狗一般,对那袋子点心费了半天的口舌,火小邪这才吆喝了一声:“好了!咱们吃吧!”其他人都是一阵欢呼。火小邪打开袋子,分别给大家递上一块。

那张四爷是奉天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据说和东北大军阀头子张作霖的关系颇深,算得上是奉天城里可以呼风唤雨的人物,他家的点心,自然也都是精美至极。尽管那些点心用袋子装了,弄得烂糊糊脏兮兮的,却并不妨碍他们大吃大嚼。浪得奔吃得急了,噎得直翻白眼,嘴里仍然呼喊着:“好吃好吃!真他妈的好吃!”

老关枪吃着吃着竟哭了起来,火小邪一巴掌打过去,骂道:“吃就吃,哭什么?”老关枪抹了抹眼泪,说道:“大哥,我是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不由得想起我爹妈来,他们这辈子恐怕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瘪猴年纪小,听老关枪这么一说,眼泪翻滚,两行泪滚入嘴中,口中也不停,仍然奋力咀嚼,和着眼泪一起吞咽,也不说话。

浪得奔缓过气来,骂道:“老关、瘪猴,你们两个丧气包!吃点好的就这样,真是没种。”浪得奔转头看向火小邪,说道:“大哥,你说是不是……”他看见火小邪也是神色黯然,便没敢再说话。这浪得奔从小就是孤儿,根本不知道父母是什么样子,自然体会不到老关枪、瘪猴和火小邪的心情。

这四个少年沉默了片刻,火小邪把脸上的沮丧神情一收,换了张坚毅的脸,笑道:“我以后一定要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天天有酒有肉吃,出门就坐洋车!大家说怎么样?”

老关枪、瘪猴、浪得奔都齐声高呼:“好啊!好啊!听大哥的,听大哥的。”说到这里,他们才又都提起了精神,几个人吃着点心,做着发财、出人头地的梦。

老关枪说道:“等我发达了,我就天天吃大肥肉,用粉条炖得一放嘴里就化的那种!”

浪得奔骂道:“你就这点出息?要是我,我就天天找奉天城里最红的小德张他们来唱二人转,要他们唱《过桥》就《过桥》,一百八十出,天天不能重样的!瘪猴,你呢?”

瘪猴想了想,说道:“我要发达了,我就盖栋大宅子,让奉天城里像我们这样的都住过去,再不挨饿受冻,再不用偷别人东西挨打。”

浪得奔推了瘪猴一把:“嘿,你小子还真仗义啊!”老关枪也扑过去胳肢瘪猴,嚷道:“你小子还有这好心肠哪!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长了一副佛爷相!”这三人顿时闹成一团。

浪得奔缩着脖子笑哈哈地退出战团,看见火小邪若有所思,不禁问道:“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火小邪说道:“倒也没想什么。”

老关枪和瘪猴停止打闹,都看着火小邪,老关枪说道:“大哥,说说吧,如果你发达了,你最想干什么呢?”

火小邪说道:“真不知道想干啥。”

瘪猴挤上一步说道:“大哥,你就说吧,你肯定早就想好了。”

“就是,就是!”浪得奔嚷道。

火小邪看了大家一眼,抓了抓头,傻乎乎地笑了声,说道:“其实吧,和你们说了,你们别笑。”

“说吧说吧,保证不笑!”大家嚷道。

火小邪慢慢地说道:“如果我发达了,我……我很想去找……”话刚说到这里,这屋子的破门被人嗵的一脚踹开了。

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穿着狗皮袄子,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这汉子踹门进来,顿时把火小邪他们吓得一愣,等看清来人,四个人都是一脸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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