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兄弟情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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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小邪伤心了片刻,振作起精神,暗骂自己实在是太过软弱,居然想父母亲想到要哭鼻子。其实火小邪内心中最大的心愿,就是知道自己父母是谁,能够见到他们一面。这个心愿从来没有磨灭、淡忘过,火小邪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可以归结于这个心愿上。

火小邪甚至认为,田问来找他帮忙盗五行圣王鼎,也许会寻找到父母亲的下落,因为他是邪火之人,必然和父母亲有关。

如果三天后,还是见不到潘子,火小邪不会勉强自己再留在此地。他从段文章的说话里,基本可以判断出潘子应该活着。火小邪担心的是,万一潘子见到他以后离开段文章和自己共赴万险之地,岂不是罪过?甲丁乙为了自己而死,这道伤痕至今还没有愈合,火小邪实在害怕潘子也会如此。又万一潘子的确是躲着他,羞于见他呢?那久留在此岂不是惹人讨厌,故意让人恶心。

三天三天,只是三天,一切该了断的都了断了吧,自己就该是一个孤苦的人。

这些私心杂念散去,火小邪心中一片空明,眼中只有面前的这座奇阵——锁龙铸,连田问、林婉都要退避三尺,自认无能为力的防盗阵法,自己一个人真能想出破解的方法吗?

地面既然过不去,火小邪便想了多种从空中过去的法子,以求直达小屋,可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对,这样足足静坐了一个多时辰,想的头昏脑涨,一点方向都没有。

火小邪站起身来,沿着墙壁慢慢而行,以求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墙壁是真的用平滑而坚硬的山石建成,多见于战略要地的城墙,修筑得严丝合缝,敲上一敲,厚度足有三尺,没有空心之处。这样的墙壁,连炮弹炸上去,都只能炸出一个小缺口。(石头城墙的硬度历史上多有记载,拿近代的云南极边之城腾冲来说,中国远征军反攻腾冲,实施焦土抗战,彻夜轰炸,因为城墙太坚固,美国飞虎队空投炸弹数十吨,许多炸弹被城墙弹开,十多天还是无法将城墙炸开,最后不得不在炸弹上焊上钢筋,这才勉强炸开一个缺口,让远征军攻入城内。)

火小邪走了几圈,能摸能踩的地方几乎全部探了一遍,一无所获。

火小邪本想爬上墙头看看,却觉得意义不大,暂时作罢。等坐下来休息的时候,回忆着田问丢出石子,触发万鳞刀的时候,又似乎来了点灵感。

火小邪返回进来的洞口,这里的石头不比院内地面和围墙,柔软了许多,火小邪没有费多大劲,就用猎炎刀剜下几块碎石子。

火小邪拿着碎石子,学着田问的样子,不轻不重地丢了出来,果然石子一落地再弹起的时候,引得万鳞刀群发,看刀阵的伸缩模样,很像是一枚石子丢入湖中,激起了层层涟漪,但比涟漪更加复杂一点,一时看不明白。

虽说看不明白刀阵的轨迹和激发的原理,火小邪来了兴致,开始一枚一枚石子地向阵内丢去。每次激起刀阵,火小邪都双目圆睁,飞快地记忆着刀阵的波动走向。

慢慢地火小邪开始看出一点名堂,刀阵是被震动触发,一把刀升起,就会引起其他刀的连锁反应,飞速击出后,立即退回地面,被地下的机械重新挂上机簧。

火小邪如果两颗石子先后丢出,给出合适的时间间隙,就能看到这片刀阵有的地方居然没有升出刀片,露出一小片可以立足之地。

按照盗拓所授的扰筋乱脉术,凡是事物,皆有运动规律,谓之曰:“力既发出,必有收放,力道转折,必有穴脉;扰力辩穴,寻脉求根,万钧之力,一指可破;数力并发,必生内束,互扰互牵,以致缺隙,辩缺隙者,可求安生,再寻其源,扰筋乱脉。”

火小邪深感火行盗术精奥,一直不知具体是何意,结果在这个锁龙铸的无数万鳞刀的运动中让自己看出端倪!火小邪心中大喜,拆下更多石子,用不同角度,不同时间,不同力道掷出。火小邪的手头又稳又准,几乎能指哪打哪,越是打到最后,越发觉得有趣,有的石子落下去的地方,刀锋刚退,尚来不及升起,所以在刀海之中,慢慢地让自己看出一条“门道”。

火小邪寻得法门,大喜过望,干脆脱了衣服,大大小小的石子装了一袋,绑在胸前,开始尝试着向阵内走去。

石子连击,刀海升腾,落脚向前,再打出数枚石子,引得刀浪翻滚。

火小邪就如同一只怒涛中穿行的海燕,人几乎淹没在刀海中,无数把利刃贴着身子而过,毫厘之差,就会被切成碎末。

一点点的空隙之处,每次都是千钧一发地跃起躲过,踩到刚刚沉下刀锋的地面,叮叮叮几枚石子打出,又能现出一步外的安全处,单脚跳过后踩稳,身后的乱刀唰唰乱响,眼前更是刀光一片,要是站不稳或者丢了重心,一条腿脚就不翼而飞了;要是石子打出得慢了,落地的方位错了,更是难逃一死。

净火谷中三年,火小邪第一年的盗术基础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跳得快,打得准,看得清,站得住;至于该从哪里走,石子打到哪里,这就全凭后两年近乎杀人一样的折磨了。

火小邪的眼中,惊涛骇浪一般的刀海,总是在眼中亮起一个一个的小点,划出一道道可以行走的轨迹,密布在刀阵各处,或近或退,或左或右。

火小邪大喝一声,终于从刀海中跳出,踏上了小屋边仅容一人贴墙站立的缝隙。小屋的窗户就在身侧不远,伸手就可摸到窗檐。

火小邪并不着急,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静了再静,静得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存在了一样。就这样,火小邪贴着墙壁,一动不动地站立着,直到面前的刀海完全静止下来。

火小邪感觉了一下身体,这一趟下来,险中求胜,全身的衣服几乎没有完整的,被万鳞刀刮成了布条,全身约有七八处刀伤,还好都是皮外伤,仅流了几丝血,就已经止血,没有大碍。

火小邪晃了晃脑袋,碎发纷纷落下,火小邪暗笑道:“得!估计给我剃成了癞痢头!哈哈,也好也好,省得剃头了。”

火小邪刚刚放松下来,想着慢慢向窗口探去,屋内段文章的声音猛然升起:“哈哈,火小邪,恭喜你!”

火小邪站立不动,不敢回答。

段文章继续笑道:“火小邪,你能用你的火家身法过了万鳞刀阵,算你有本事。不过,可惜啊可惜!可惜啊可惜!哈哈。”

火小邪闷声答道:“有话直说!”

段文章说道:“你知道什么是锁龙铸吗?锁龙铸就是让你这些自以为是的贼人进到中间,便从此将你锁在中间进退不得。田问、林婉有自知自明,及时退去,绝不硬闯,他们的做法才是对的。火小邪,你们三人同样是略知一二,但你比田问、林婉,还是拼劲有余,谋略不足,你难道认为过了刀海,就算破了锁龙铸吗?”

火小邪一听此话,顿时周身冰凉,现在自己面对的情况就如牢牢锁在了院子中心一样。锁龙铸不就是这个意思吗?龙不进来,怎么锁?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没有想破!

再看眼前一片刀海,从平静中慢慢地恢复到更加诡异的波动,这次不需要石子击打,不需要振动发动,刀海完全在自己运动着,万鳞刀片也不再连成一体运动,而是分成数组,每片刀之间留下手臂粗细的空隙,唰唰唰,唰唰唰,如同无数把菜刀飞快的切菜似的,再也没有一点半星落脚之处。

这乃是一个死阵,大罗神仙来了,也不可能走得出去。

火小邪额头上的冷汗贴着脸颊滚滚而下,现在唯一能去的地方,恐怕只有背后盒子一样的小屋了。

段文章好像知道火小邪无计可施,哈哈笑道:“火小邪,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乖乖地离开安河镇;第二,进小屋子里面来,你选哪个?”

火小邪沉默许久,咬牙说道:“进屋!”

“火小邪!我是潘子!你千万不要进屋!你快走吧!”猛然间潘子的声音从屋内炸响。

火小邪身子一颤,顿时大叫道:“潘子,你是不是在屋里?”

潘子叫道:“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但我能看到你,你走吧,不要来找我了!算我求你了,你一进屋就永远出不去了!”

火小邪吼道:“潘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留在这里?”

潘子声音一顿,叫道:“我想留在这里!不要说了,火小邪你快走吧!你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活不了的!马上会……”说道这里,潘子的声音戛然而止,换成嗤啦嗤啦的电流声。

火小邪大叫:“潘子!”

段文章的声音再度响起:“火小邪,你能用巧妙的法子过了刀海,已经很不简单了,我很欣赏你,所以你死在锁龙铸太不值得。走吧!你已经听到潘子说话,是他自愿留在这里的,你放心了吧。”

火小邪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两行泪水涌出眼眶,痛快的流淌在脸颊。

火小邪说道:“潘子!你保重,我走了。”

“好!火小邪,你这才是英明的决定。万鳞刀停了,你走吧。”段文章的声音传来。

唰、唰、唰、唰,火小邪眼前的刀海一片一片的缩回地面,嗡嗡声响了片刻,一切恢复了宁静。

火小邪踏上布满利刃的地面,刚才那片狂暴的刀海如同死了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火小邪一步一步地走了回去,来到了地面入口前,情不自禁地,火小邪转身对着院中心的小屋深深鞠了一躬,念道:“后会有期。”

火小邪退后两步,就要离开这里,段文章的声音再度响起:“火小邪,我送给你一句话,你牢牢记住——大丈夫能屈能伸,方能成就大事,世人如此,盗家人更是如此!”

火小邪没有回头,“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句话他耳熟能详,可是在这个时候听段文章说出,别有一番滋味。

走过长廊,走出巨大的铁门,走上地面,火小邪一直默默地走到段爷大宅外,才深深地呼了几口气,在这个大院里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有人快步走来,停在火小邪身边,说道:“火小邪,这身衣服你拿去换上,你这样全身挂着布条,刀伤遍布的在外面走,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火小邪转头一看,竟是刘队长。

火小邪没有客气,接过刘队长手中的一套衣服,说道:“谢了!”

刘队长笑了笑,说道:“后会有期了!火小邪!”

火小邪朗声道:“后会有期!”说着,火小邪大步快行,眨眼便跑的远了。

刘队长从风衣口袋中拿出墨镜戴上,双手叉在裤带中,望着火小邪远去的方向,轻声自言自语道:“火小邪,你赢了。”

火小邪发力狂奔,将段家大院远远地抛在身后。潘子与他相处数年,一朝分离,甚至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火小邪心中难受,只想着能够速速离开这个伤心地。

火小邪赶回田问、林婉、乔大、乔二、黑风所在之处,田问他们已经发现他回来,都站起身相迎。乔大、乔二、黑风齐齐赶上,将火小邪围在中间,嘘寒问暖一番。

待火小邪坐下来,他才慢慢将田问走后的事情讲了。乔大、乔二听得目瞪口呆,啧啧称奇。田问虽对火小邪露出佩服的眼色,更多时候却是紧缩眉头,深感段家机关霸道。林婉更关心的似乎是火小邪,小鸟依人一般坐在火小邪身旁,默默听着,充满关切之情地看着火小邪。

火小邪说完之后,众人一片沉默,乔大脑袋这才嚷道:“潘师父真的不回来了?”

乔二爪子一脸沮丧,说道:“潘师父真是绝情,至少与我们见一面,道个别也好啊。”

田问走上前来,按住火小邪肩头,沉声说道:“再等等?”

火小邪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色,经过这一天的折腾,日头渐渐西沉,很快就要天黑了。

火小邪说道:“等过了今晚,明天早上再走吧,不知道怎么了,我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想在这里静静坐一会。”

田问放眼看了看,说道:“也好。”

林婉此时将火小邪的手牵住,柔声说道:“火小邪,你和潘子的感情不同一般,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不要多想了火小邪。潘子还好好地活着不是吗?对他来说,也许这样更好。”

林婉的小手暖暖的柔柔的,火小邪最初还没有反应过来,等林婉说完,火小邪心里舒服了一些,才意识到是林婉牵着自己的手,顿时耳根子发烫,赶忙将手抽了回来。可是一抽回手,火小邪说不出为什么,后悔不已,心中狂跳个不停。

火小邪赶忙将头低下来,侧过脸去,不让林婉看到自己尴尬的表情。

林婉十分大方,毫不在乎这些肌肤亲昵,也不避嫌,柔声道:“火小邪,你身上十多道刀伤,我来给你上药吧。”

火小邪连忙摆手,说道:“不用不用,已经好了。”

林婉可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一把将火小邪拉过来,看着火小邪温柔地说道:“不要逞能了,虽说你身体壮得像头牛,这点小伤奈何不了你,但如果不上药,肯定会发炎的。”

火小邪听着林婉说话,全身都暖暖的,十分受用。他虽说性格坚强倔强,什么事情都不甘于人下,但内心里还是向往着有人关心他,疼爱他。林婉这个女子,自从在王家大院出现,就一直占据着火小邪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时刻拨动着火小邪的心弦。

火小邪觉得,林婉真的是天下最好的女人,是他在梦幻中才能存在的人物。

现在,林婉就守在火小邪的身边,火小邪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林婉给他治伤呢?

天色渐暗,乔大乔二是常年生活在森林里的人,住深山林子里比住城镇里面更习惯,砍柴生火也如家常便饭,眨眼工夫就生了一堆篝火。林婉用细纱巾擦净火小邪伤口中的污血,取银针挑开血块,用木家的药膏仔细抹上,不一会肌肤上的红肿之处就平伏下去。

火小邪看着林婉神态专注,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明亮的眼眸在火光中夺目生辉,身上散发出甜美香味,这一切都让林婉美得让人心醉。火小邪不禁又感动又欢喜,若不是田问、乔大、乔二在一旁,火小邪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的抱紧林婉,吻上她的嘴唇。

林婉给火小邪上完药,火小邪道了声谢,乔大乔二赶忙挤到火小邪身旁坐下,龇牙傻笑,黑风也钻到火小邪的怀中,猛舔火小邪的脸颊。林婉微微一笑,退开一边,坐到田问身旁。田问和一尊石佛一样,这样一个美人坐到身旁,身子动都没有动一下。相反火小邪见了,醋意渐浓,田问、林婉两人郎才女貌,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他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火小邪很想问问,始终都忍住了。

众人围在篝火边,取出田问、林婉在安河镇顺道买来的食物,分而食之。有野兔从一旁跑过,引起了黑风的兴致,乔二比黑风更感兴趣,问了声火师父想不想吃野兔,火小邪只是露出一丝笑容,连话都没有说,乔二已经跳将起来,带着黑风追野兔去了。

乔大也不愿闲着,向火小邪一拜,也追着乔二去了。

篝火旁,就只剩下了火小邪、田问、林婉三人。

炙热的火焰把干柴烧的噼啪作响,火苗不安地上下跳动,正如火小邪此刻的心情。而这份心情,却是因为林婉。

三个人闲坐在此,无事发生,指望田问率先开口,就和指望泥菩萨开口说话一样不可能。火小邪偷偷看了看林婉,林婉正在用一个小镊子,在手中心混合着什么药物,也不像有说话的意思。火小邪犹豫再三,是不是该这个时候和林婉说几句话,打破这片沉闷的僵局。

火小邪鼓了几次勇气,就是说不出话,只好低下头暗暗叹了口气。

“火小邪,你是想和我说什么吗?”林婉的声音传来。

火小邪一愣,转头一看,林婉正侧着头,颇有些调皮地看着火小邪。火小邪心中一慌,林婉怎么知道自己所想?

火小邪赶忙说道:“不是不是,我不知道说什么。”

林婉甜甜一笑,手中一弹,一枚小药丸射出火中,啵的一响,发出一阵白烟,很快的沉降到地面不见。

林婉说道:“这是防蚊虫的,这一小枚,能管一晚上。”

火小邪支吾两声,面对这个善解人意的林婉,火小邪满肚子的话反而说不出来。

林婉盈盈坐正,双手扶着膝盖,柔声说道:“火小邪,你是喜欢我吗?”

火小邪咯噔一下,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他哪能想到,林婉说话会这么直接。

火小邪耳朵烫的简直要燃烧起来,这个问题叫他怎么回答?火小邪很想说喜欢林婉,可又怎么说得出。

火小邪不禁瞟了田问一眼,田问还是如同一尊石佛,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

林婉笑道:“田问不是我什么人,是我缠着他,他一点都不喜欢我。”

火小邪深吸了一口气,强行镇静下来,说道:“林婉姑娘,你这么聪明,又善解人意,谁会不喜欢你呢?”

林婉柔声说道:“你看到的都是我的表象,等你了解我多了,你就知道了,木家的女人,都被人称为魔女。”

“魔女?”火小邪很难相信。

“嗯,魔女。你不相信吗?”

火小邪傻笑一声,说道:“不相信。”

“在世人的眼光中,木家的女人都是不贞洁的,而且会驱使动物,炼制罕见的毒药,你知道蛊术吗?”

“蛊术?这是什么?”火小邪从小生长在奉天,的确没有听说个这个词。

“蛊术,是一种害人的毒药,最开始是我们木家人炼制出来的,称之为降药,后来苗族人学了去,慢慢地被人叫做蛊术了。”

“毒药,毒药都是能害人的,就算你会蛊术,也不能说你是魔女啊。”

“蛊术炼出的毒药,如果你尝试过一次,就知道这不止是毒,而是魔,心魔。田问为什么不愿意让我跟着,就是因为五行世家一样认为我是魔女,怕我给他们下蛊术,敬而远之才好。田问,你说你是不是这么想的?”林婉轻轻拉了拉田问的衣袖。

田问闭着眼睛,低声哼道:“是。”

“其实,木家最初研制降药的时候,并不是毒,而是药,治人心魔的药,谁知越往后,木家人越发现人的心魔根本无药可治,人心中的魔,是与生俱来,永世难消的,是从天地造化开始,就种下的。只能克制,不能消除,就算是修行百年的高僧,也是如此。木家的女人,许许多多能够看透人心中的恶念,使用药物,既能抑恶又能扬恶,所以被世人所不容。”

“可我还是不觉得,你就是魔女。”

“火小邪,如果我这么说,你就觉得了。”林婉温柔地笑着,说道,“木家女人是不贞洁的,一生不嫁,但会和许许多多的男人睡觉,只要你真的喜欢我,或者你只是仅仅是想和我睡觉,我就会陪你。”

火小邪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声音大了起来:“林婉姑娘,你不要开玩笑。”

林婉笑道:“我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如果火小邪你想让我陪你,只要你说出来,我不会拒绝的。”

“为什么,为什么!何必如此!我不理解!”火小邪心中一凉,他绝对不相信林婉的话。

“魔女就是这样的,你怕了吗?”

“我不相信,我不理解,绝对不相信。这不可能。”

“火小邪,你喜欢我吗?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相信。”

“不!不不不!”火小邪触电一般跳起来,钻到一边,如同避着虎狼一样,躲着林婉。

林婉温柔地说道:“你是接受不了这一切的,火小邪,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只是让你明白。”

“不要说了!”田问唰地一下站起来,面色凝重。

气氛又沉默下来。

林婉理了理头发,轻轻叹了口气,垂下头来,还是如同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样,细致的整理着手掌中的药物。

“野兔!野兔来了!好肥的!”乔大、乔二、黑风从一旁飞快地钻出来,乔大手中抓着三只野兔,喜不自胜。

乔二跳到篝火边,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嘀咕道:“怎么了这是?火师父?”

火小邪低声说道:“没事。”

三只野兔很快被乔大、乔二架到了火焰上,烧烤起来。

林婉如同没事人一样,拿出粉末状的佐料,让乔大、乔二抹在野兔身上,再烤一烤时,香气扑鼻而来。

火小邪一直坐在林婉对面,隔着火堆看着她,火小邪无法明白,林婉为什么要说如此残酷的话,是让自己对她断绝亲近的念头吗?木家的女人,真会如此放浪、淫乱吗?真是如此,难怪田问不愿意和林婉在一起,难怪要被称为魔女……可林婉的善良、温柔、体贴、贤淑,都是假的吗?为什么这几种完全对立的品德,会如此矛盾地聚集在林婉身上。

火小邪隐隐感到,盗拓所说的遇木则狂,是对他的一种警告。

夜已经深了,乔大乔二吃饱了野兔肉,心满意足地横躺在地上,鼾声大作。黑风蜷在火小邪身旁,也似乎睡着了。

火小邪还没有睡着,今天一天,潘子的离去让他失望,林婉的话语让他震惊,这个世界可能真的与自己的想象差别太大,很多事情都超出了常理。

田问一如既往,盘腿坐在地上睡觉,他从来就不躺下来休息,这也是他怪异之处。而林婉早早从腰间解下一块纱巾,铺在地上,安安静静地侧躺在上面,睡得十分安详。

火小邪从渐渐熄灭的火焰中,能够看到林婉的脸庞,她带着一丝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笑容,双手枕在脸下,如此的秀丽美人,动人心魄。

火小邪凝视了许久,才慢慢闭上了眼睛,他累极了,不止是身体,而且是心。

一夜无梦,一缕阳光照进树林的时候,火小邪习惯地睁开了眼睛,一挺身就坐了起来。

田问、林婉似乎很早就醒了,田问背着手站在河边,木桩子一样盯着河水出神,而林婉则手中捧着一大束野花和嫩草,不断地轻闻着。

林婉向火小邪看来,微微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火小邪脸上微微一红,默默地起身,寻了块石头地面,以两指撑地俯卧,这是他每日起来的必修功课,从来不敢懈怠。

很快乔大、乔二也起来了,这两人伸了伸懒腰,哈哈傻笑,问了声火师父好,乔大便去拔树,乔二则去爬树。乔大和一个大狗熊一样,呼哧呼哧把大腿粗的一棵树撼动得几乎要连根拔起,但他并不拔起来,将树摇松后,就换另外一棵。乔二则爬到树上,如同猫子一样抓挠着上下乱动,随后跳到另外一棵树上,同样用指力抓挠着上下牵引。

清早众人的锻炼结束后,火小邪知道潘子不会再来,便对田问、林婉说离开此地,田问、林婉没有意见,收拾了行李,一行人牵了马匹,迈步出林,翻身上马,向着安河镇的小桥走去。

他们不会再进安河镇,只是路过而已,过桥之后,折向另外一边,与安河镇方向背道而驰。

而他们刚刚走到桥前,便见到桥头挤着一大堆人,一眼看去,居然全是昨天见到的胡霸天那伙流氓。火小邪心想,怎么这些人还要来找茬?

有流氓见火小邪他们远远来了,轰的一声,几个人便冲上前来,扑通一下跪在桥上,狠狠磕头,哭喊道:“几位英雄,侠女救命!”

火小邪好生好奇,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又搞什么名堂?我们急着赶路,不想与你们在此纠缠!”

流氓哭喊道:“英雄大爷!我们大哥不行了!求你们给看看吧!”

说话间,几个流氓已经抬着全身浮肿的胡霸天,放到了火小邪他们面前。

火小邪低头一看,好家伙,这个胡霸天真的肿成了猪头一样,脖子和脸都皮肉浑圆,撑得像个气球。

胡霸天眼睛都肿成了一条缝,颤颤巍巍地爬起跪下,说道:“几位英雄,侠女,求你们饶我一命吧,我实在受不了了。”

乔大、乔二是两个混人,见此场面,哇哇大骂:“滚开滚开,再不滚开,我们将你们踢开!”

林婉倒没说什么,翻身下马,走到胡霸天面前,柔声说道:“我不是让你从今天开始,每日步行十万步吗?你怎么不走?”

胡霸天知道眼前这个姑娘才是正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侠女,一天走十万步,怎么走得了啊,我是想走,可是走几步,就全身酸疼,好不难受啊!”

林婉说道:“那你是不愿意走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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