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逆血罗刹 第一章 光阴荏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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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严一,上了一辆没有车牌号,也没有标志的宽大商务车。有一个同样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的男子,一言不发地坐在驾驶座上。我和严一上车后,这个司机甚至没有看我一眼,便发动了汽车,疾驰而去。

不得不说这辆汽车内的豪华程度令人咋舌!虽不是珠光宝气,颜色素雅,可接触到的每一寸地方,都透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细致和名贵。我一坐上宽大柔软的皮质座椅,这个座椅便轻轻地倾斜,让我非常舒服地躺在上面,几乎感觉不到车辆运行时的震动。耳边随即有轻柔的音乐传来,车顶上慢慢展开一套视听设备,手边亦升起一套小吧台,吧台里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细长酒瓶,连瓶盖上也镶嵌着拇指大的宝石。

我有些受宠若惊,坐在座椅上不敢乱动乱摸,也不好意思问严一什么。

严一坐在我侧对面,他同样不与我解释,只是从车厢一侧拿下一个电话,按了几个按钮,说了声:“已经接到了。”便挂了电话。

一路上,严一除了介绍我身边各种设备的使用方法,别的什么都没有说,看他的意思,也不会回答我任何问题。

汽车飞快而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超越着一辆又一辆的汽车,没有片刻停滞。司机的驾驶技术一流,我能感觉到。

天刚好蒙蒙亮的时候,汽车驶入了沈阳市区。

尽管我一直听老爷子讲奉天奉天,也就是过去的沈阳,可我这辈子才第一次来沈阳。

很快,汽车停在了一间大酒店前。严一拉开车门,带我下车。

可能是清晨的原因,这座金碧辉煌的五星级酒店大堂里,几乎空无一人。严一带着我快步而行,酒店服务生远远地站在一旁,向我们点头示好,也不敢过来。

严一带我走入一部电梯,伸出手指,在手腕的一个手表一样的圆盘上按了一下,也没有见到他还有其他动作,电梯便向下降去。

等电梯再打开,严一带我走出,我尽管想象了很多场面,但眼前的一切还是让我颇为吃惊。

电梯外是一个巨大的大厅,必须说明的是,这个大厅是木质的,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好像是将一个古代的建筑,整个地装了进来。

我再往前走了几步,一抬头,便见到头顶门梁上悬挂着一面巨大的牌匾,上书四个大字:青云客栈!

我瞪大了眼睛,几乎扭不开头去,老爷子所说的青云客栈,居然在现代,在这么豪华的五星级大酒店的地下就有一间?

我再也忍不住,失声叫道:“青云客栈!是木家的!”

严一平静地说道:“已经没有木家了。”说着笔直地向里走去。

我不好久留,赶忙跟上,眼前的一切,仿佛让我迈入了老爷子所说的那个时代。

这里真的就是一个老式的客栈!毫无现代科技的痕迹!

如果不是因为我和严一穿着现代的衣服,真的像穿越了时空!

我和严一走进了大堂,一侧跑出一个穿长袍大褂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着笑容叫道:“客官!你们来了!快请快请!我是店掌柜,有事请吩咐!”

这店掌柜看向我,笑眯眯地说道:“这位是严郑先生吧!欢迎来到青云客栈!在这里就和回家了一样,千万别拘束啊!我是店掌柜,也叫店掌柜。”

我慌慌张张地回礼,简直不知是该与他握手,还是抱拳、鞠躬。

只听前方二楼,有女子的声音说道:“严先生,一路辛苦了。请上来吧!”

我抬头一看,二楼的围栏处,那位在重庆见到的老妇人,还是穿得和重庆时一样,清淡素雅,干净整洁,正微笑着看着我。

严一向老妇人微微一鞠躬,对我说道:“严郑先生,请。”

我进了房间,局促不安地坐在桌边,严一早已退下。

老妇人给我递上一杯茶水,坐在我的侧面,说道:“严先生,觉得这里怎么样?”

我连忙说道:“挺好挺好!特别好!就是没想到真的能来到青云客栈。”

老妇人微微笑道:“青云客栈已经不多了。”

我说道:“阿姨,为什么让我来这里?”

老妇人说道:“请喝茶吧,不着急。”

我哦哦连声,喝了几口茶,立即想起一件事,便一把将电脑包提起,将电脑取出来打开,颇有些兴奋地说道:“阿姨,这几个月我把老爷子和我说的事情全部写下来了!请你看看!我没有给任何人看。”

老妇人摆手道:“不着急,我知道了。”

我为之语塞,不好意思地盖上电脑。

老妇人看着我说:“严先生,你还愿意听五大贼王的故事吗?”

我就是等着她这句话,立即说道:“当然愿意!我一直等着你联系我呢!”

老妇人说道:“很好。你是愿意现在听我讲,还是睡一觉起来再听。”

我毫不犹豫地答道:“现在!现在!我现在很精神,一点都不想睡觉。”

“那好吧。”老妇人一低头,从身旁拿出一柄黑色的长刀,摆在桌上。正是我在老爷子家中见过的密刀乌豪。

我低念道:“乌豪,伊润广义,是他的刀。”

“这把刀老爷子说了送给你,只是你在重庆的时候,不方便带走。等我把后面的故事讲完,这把乌豪就正式属于你了。”

我知道这把刀的来头不小,绝对不是我这个平常人所能持有的,所以我推辞道:“阿姨,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想我不能接受。”

老妇人呵呵轻笑,看着这把刀出神,说道:“天下最贵重的又是什么呢?让人可以不惜一切?”

五大贼王的故事,便在这一刻继续燃烧下去,可能结局在人的意料之中,但从发生到结束,这里面曲折的过程,才是最让人唏嘘、感叹的……

……

……

……

1937年9月某日,奉天郊区,关东军军用机场。

本应热闹的军用机场,今天却异常地冷清,连四处奔波的地勤人员也不见了踪影,各式汽车全部停放在一角,不见开动。放眼看去,似乎这个硕大的军用机场,被突然间荒废了一样,所有人都不翼而飞。

隐约间,有汽车的轰鸣声传来,从机场一侧,五辆黑色的轿车疾驰而入,嘎嘎嘎连声刹车作响,这几辆轿车整齐地停在了机场跑道旁边。

轿车车门迅速地打开,从几辆轿车上,一共下来五个穿着武士服的日本男人。他们一言不发,不苟言笑,表情沉稳,行动迅速而整齐,排成了一排,站在轿车一侧,抬头向天空看去。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烈日高照,远处的天空中闪出几个黑点,嗡嗡嗡的螺旋桨声远远传来,响声越来越大。

一架硕大的军用运输机,在另外两架战斗机的护航下,正向这个机场飞来!

飞机降落,缓缓地滑行到等候在一边的五辆轿车前,停了下来。五个武士跑到机舱门旁边,笔直站稳,纹丝不动。

机舱门打开,一个人影出现在舱门口。

五个武士立即齐声大喝,齐刷刷地鞠躬。

舱门口的男人稳步走出,一身赤红的和服。他并不着急走下扶梯,而是站在舱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遥望着远处的群山,低声说道:“我终于回来了。”

这个身穿赤红和服的男子,正是离开中国已有七年的火小邪!

火小邪低头一看,见舱门下几个武士毕恭毕敬等着,丝毫不觉得别扭,他在日本甲贺孔雀山学习忍术七年,同时对日本文化中的尊卑之分亦有深刻了解。火小邪也已认可自己日本忍军少主的身份,而且在日本见识颇多,所以再有类似恭敬迎接的场景,再不会忐忑不安。

火小邪稳步走下扶梯,随即宫本千雅、土贤藏丰从机舱内尾随而出。

有武士赶忙上来迎接火小邪,用日语说道:“火邪大人,请这边走。伊润大人正在车内等你。”

火小邪对日语虽不敢说熟悉如中文,但听懂和简单交流已没有任何问题。

火小邪同样用日语答了声好,回头向雅子和土贤藏丰点头示意一下,由武士领路,快步向一辆轿车走去。雅子和土贤藏丰则被恭迎到其他轿车乘坐。

火小邪坐入车内,伊润广义一身素白的和服,早就端坐在后座等候。

火小邪赶忙用日语问好:“父亲大人!”

伊润广义点了点头,说道:“平安到达就好。”说着手指轻轻一摆,副驾驶位置上的武士见到,立即指挥司机发动汽车,疾驰而去。

五辆轿车先后发动,平稳而急速地驶出了机场,奔驰在平坦的柏油马路上,向着奉天城方向行去。

火小邪用半生不熟的日语说道:“父亲大人!您这么辛苦,还要抽空来接我,真是太感谢了。”

伊润广义呵呵一笑,反而用地道的中文说道:“火邪,你日文的水平提高得很快,非常好。但你既然重回故土,在中国的土地上,你和我说话还是直接用中文吧。”

火小邪连忙正色用中文说道:“是!父亲!”

伊润广义说道:“火邪,你离开七年,今天回来,高兴吗?”

火小邪很平静地说道:“高兴,特别高兴。”

伊润广义问道:“那怎么看不出你有高兴的表情?”

火小邪说道:“因为要忍,要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

伊润广义哈哈大笑,说道:“火邪,你已经学得很好了!这几年我和土贤藏丰是对你要求严格了些,现在你学成归国,可以放轻松一点。”

火小邪仍然很严肃地答了声是,可是话刚出口,就察觉到伊润广义右手向自己的胳膊肘闪电一般抓来,无声无息。若是持械,就算能避开手肘,这么近的距离,肋部也无法躲过,必然中招。

火小邪来不及细想,只是条件反射一般,身子前移,手臂后撤,胳膊一弯,避开了伊润广义的先势,接着猛然发力,用臂弯将伊润广义的手腕夹住。这一夹,将伊润广义的劲力引至了侧面后背,避开了向肋部的攻击。

火小邪毫不慌乱,低声道:“父亲大人!你是考量我吗?”

刚才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只是眨眼工夫,而且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如果没有人亲眼看见,很难猜到刚才他们两人做了什么。

伊润广义呵呵一笑,一松劲力,将手收回,说道:“火邪,你两年前就已经学成了忍术,但你又花了两年时间,领会火盗双脉,结果如何?”

火小邪说道:“父亲,火盗双脉我已经能够驾驭了,但现在还是不能随心所欲。主要是副脉的劲力杂乱,时强时弱,更麻烦的是,出力的方向经常是以为是向左,其实是向上、向下,与意识到的不一致。”

伊润广义点头道:“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火小邪说道:“父亲,我母亲的火盗双脉到了什么程度。”

伊润广义说道:“收发自如,身意合一。甚至能够将主脉停止,只以副脉行动。”

火小邪略微吃惊道:“能将主脉停下?以副脉行动?这会是什么样的?”

伊润广义点头道:“行为上与常人并无太大区别,但对事物的感受完全不同,很难形容,你母亲也描绘不清楚。”

火小邪说道:“到我母亲的程度后,能够做什么?”

伊润广义说道:“能盗破五行,金木水火土五行世家,均可盗入,故而能做贼王之王。”

火小邪沉默片刻,沉声道:“我母亲去偷过五行世家吗?”

伊润广义说道:“你母亲珍丽没有这么大的野心,她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女人。”

火小邪曾经在日本多次问过伊润广义母亲珍丽的具体死因,伊润广义从不细说,每次都显得悲痛莫名,所以说到此时,火小邪也知道不好再问下去,以免触动了伊润广义的伤心处。火小邪在日本学习的时候,在甲贺孔雀山中主要由土贤藏丰教导,伊润广义则通常是每个月会来四至七天不等,第一是检查火小邪的修习情况,第二也是将他的忍术心得传授给火小邪,第三是尽父亲的义务,时不时教导火小邪一些人生的道理。

火小邪对伊润广义的感情,在这七年内积累颇深,伊润广义虽然不苟言笑、气质肃然,其实不断地接触下来,觉得他通情达理,坚毅豁达,举重若轻,颇有些旧时评书演义中的大侠风范。伊润广义在火小邪看来,严肃而又亲切,威严而又平易,居高而不自傲,可秉烛夜谈,也可嬉笑玩闹,更重要的是很有主见,一言九鼎,言出必诺,绝不摇摆,所以伊润广义非常符合火小邪心目中父亲的形象。只有在谈到珍丽的时候,浅谈几句尚可,若谈得深了,伊润广义就会有点失态,想必珍丽之死,对他而言是不堪忍受的痛苦回忆,无法释怀。时隔七年,火小邪尽管坚信了伊润广义就是自己的父亲,但对母亲珍丽之死,还是云山雾罩一般,难以理清头绪。

火小邪不再说话,可心里却想道:“虽然我不知道母亲的性格,但我也不愿去偷五行世家,没什么野心,这点应该像她。”

半晌之后,伊润广义才又慢慢地说道:“火邪,你看外面的景物有什么变化吗?”

火小邪向窗外略一打量,马路边的田地中麦穗金黄,小山上果林密布,田间地头沟渠齐整,远远能看到农人在忙碌着。更让火小邪吃惊的是,有许多电线杆,拉着电线,这可是在城市里才能见到的高科技,不是郊区的农民能享受的。火小邪不禁说道:“山山水水都是老样子!很熟悉!只是多了不少东西,比如这条路就修得真好!以前哪有这么平整的。”

伊润广义说道:“1932年,也就是你去日本修习的那一年,东北三省被我们和平占领,没有费一枪一弹。现在东北是我们的大后方,占领的这7年间,做了许多基础建设,开荒地、办学校、兴水利、建法制,让耕者有其田,穷者有其屋,所以东北这几年发展得很快,老百姓安居乐业。等你到了奉天,会觉得变化更大。”

火小邪欣慰道:“早该如此了。”

伊润广义说道:“东北地广人稀,资源丰富,有太多肥沃的土地可以开垦,目前东北已经有上百万的日本移民,许多日本人已经把东北当成了故乡。天皇陛下打算在战争胜利后,把大多数日本人搬迁到中国大陆来。到时就可以共享太平了!”

火小邪说道:“啊!中日已经宣战了?”

伊润广义说道:“是的,为了再建中华,实现大东亚共荣,战争无法避免。我们已经与中华民国政府宣战,希望尽快打赢这场战争。”

火小邪说道:“父亲,我回来可以帮到你什么?如果我能够帮到天皇陛下尽快结束战争,避免生灵涂炭,我什么都可以做。”

伊润广义轻轻一笑,拍了拍火小邪手,说道:“现在你还帮不上什么忙,我让你尽快从日本回来,就是想让你亲眼见证我们问鼎中原,统一天下的过程。”

火小邪点了点头,坚决地说道:“一切听您的吩咐!”

奉天城内僻静处,一所戒备森严的大宅内,五辆轿车相续驶入。高大的院门随即紧闭,停车场四处又是没有人迹。

车门打开,火小邪、伊润广义、宫本千雅、土贤藏丰等人相续从车内走出,由武士带路,向大宅内走去。

起初还是中国式的建筑风格,穿过一段房舍后,推开一扇木门,眼前便见到一个日本式的庭院,闹中取静,颇为雅致。

火小邪在日本已经住惯了日本式的宅子,习以为常,而且以日本忍军的能力,在奉天修建一套供自己休息的宅院,并不奇怪,欣然享受就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比起七年前,火小邪早不是那个缩手缩脚,感觉地位卑贱,处处抬不起头的小贼了。

进了内屋,早有四五个日本女佣等候着,武士、司机将火小邪、雅子他们大大小小的行李放置好,鞠躬退下。

伊润广义、土贤藏丰并不久留,让火小邪好好休息几天,再做其他安排,说完便先后离去。

火小邪见人终于都走了,钻进卧室,伸了个大懒腰。

突然间,火小邪的表情一松,露出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完全不是一路上那副深藏不露、平静如冰的模样。

火小邪把衣服几把拉松,就在地上一滚,四脚八叉地躺在地上。

雅子拉门进来,见火小邪没有个正经地躺在地上,啊了一声,用日语说道:“火邪君,别人一不见到你,你就没有正经了。”

火小邪坏笑一声,抬起身把雅子拉在怀中,用中文说道:“怎么,想告我的状?”

雅子连忙摆手,认真地用日语说道:“雅子不会告诉别人的。”

火小邪挤眉弄眼地说道:“我其实就这个德行啊!骨子里的东西,不好改啊!父亲大人他清楚得很。哈哈,要冷静下来也容易,只是现在回奉天了,我不愿意再忍着。对了,雅子,到中国来了,就说中文。”

雅子说了声是,用中文说道:“火邪君,你饿不饿?我去准备吃的。”

火小邪刮了下雅子的鼻子,说道:“说了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不要叫我火邪君,听着总是别扭得很。”

雅子脸上一红,说道:“是,小邪……小邪,你饿不饿?”

火小邪嘿嘿一笑,说道:“雅子,我以前的衣服你都带回来了吧?”

雅子说道:“是的!都带回来了。”

火小邪翻身站起,牵着雅子的双手,挤眉弄眼地说道:“雅子,把我的衣服拿来,还有,把你的便装也拿来!”

雅子惊讶道:“小邪,你要出去?”

火小邪呵呵呵直笑,说道:“当然啊,好不容易回来了,我简直一分钟也不想待在房间里啊。奉天可是我长大的地方!我带你在奉天玩玩,吃点新鲜的!到处逛逛!”

雅子忙说道:“小邪,我们就这样出去,不和伊润大人和土贤先生说一下吗?”

火小邪抠了抠脑门,又坏笑道:“不管他们了,我们两个,偷偷地溜出去,不让人跟着,这样才刺激嘛!奉天是我的地界,谁能把我怎么样?”

雅子说道:“小邪,我们应该留个口信吧。”

火小邪抱住雅子,猛亲她的小嘴,说道:“不留,不留,就是不留。我们去过二人世界!”

其实火小邪在日本七年,原本嘻嘻哈哈、调皮捣蛋、倔强执拗的性格一点没有改变,相反越发强烈。火小邪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他自从被火家逐出火门三关后,历经坎坷磨难,情感之路跌宕起伏,在认了伊润广义为父亲时,以为自己会性格大变,谁知越是这么认为,性格越是重归老路,尤胜于幼年时期。

说到底,只是火小邪形成了两套性格罢了,俗话说就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在伊润广义他们面前,是冷静沉稳,言辞谨慎,泰山崩于前而不惊;在自己和与雅子独处时,则恢复成嬉皮笑脸的模样。

这两套性格,都是火小邪的性格,发自内心,绝不是故意装出来的,只是拆分得过于明显罢了。日本甲贺孔雀山是忍军的总部,各流派不同级别的忍者在此修习的数不胜数,火小邪接触过的少说有千人,甚至火小邪发现,许多日本男性的忍者也有这个毛病,平日里要多压抑就有多压抑,要多谨慎就有多谨慎,屁都不敢放响,话都不敢大声,可一旦给他们机会,允许他们胡来,几杯酒下肚,完全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光着屁股跳舞号叫这些都实乃平常。土贤藏丰经常给陪同火小邪修习的忍者机会,允许他们发泄一通,火小邪见得多了,就不再奇怪。相反,像雅子这种女性的高级忍者,性格就非常稳定,绝不会有失态之处。

火小邪、雅子穿上洋装,从后窗翻出。以他们两人的手段,无声无息离开这个院落,不让任何人发现,可以说轻而易举。

别看雅子是女流之辈,但她在忍者中的级别相当之高,乃是密殿流忍术的千代目藏,此种流派和五行世家的水家有相似之处,就是特别善于藏身、隐蔽、跟踪,运动起来行云流水、不露声息。所以雅子和火小邪一起行动,绝无半分拖累。

火小邪、雅子出了院子,疾行不止,很快便远离住所,混入了人群。

火小邪时隔七年,故地重游,看什么都觉得亲切,心情好得无以复加,直带着雅子去奉天最繁华的街道游玩。

奉天被日军占领七年,说起来国人可能觉得不信,经过七年日本占领的奉天,繁华程度远胜当年!原本破烂的街道全部翻新过一遍,路面是水泥铺成,平整坚固,以前污水横流的沟渠也不见了踪影;其他城市基础设施大大增加,电力装置比七年前多出数倍,大街上奔驰的汽车亦是数不胜数。连大街上的行人,衣衫褴褛的也少了很多。不管怎么说,奉天恍如旧貌换新颜了一般!张作霖统治下的奉天,十几年如一日,变化甚慢,怎么日本人来了,七年间居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奉天城市变化大这是其一,其二是奉天的人,最大的变化是大街上几乎随处可见身穿和服的日本人,男女老幼皆有,表情轻松,神态自若,好像不觉得这里是异国他乡。

再看奉天本地的人,他们和以前并没有太多变化,该笑的笑该哭的哭该忙的忙,只是大街上时常能够听到掌柜、伙计们用日语大声地招呼日本顾客,模样态度尽管看着很是恭维巴结,但也是商人的常性,有钱便是爷,并不奇怪。

火小邪一路逛得兴起,原本熟悉的街道显得既熟悉又陌生,着实出乎意料。

火小邪沿路张望,啧啧称奇:“七年没有回来,奉天变化这么大啊!看样子老百姓过得不错!”

火小邪见奉天比想象中的还好,一幅太平祥和的景象,心里最后的一丝困惑抛开一边,笑逐颜开,拉着雅子,一路指指点点,回忆自己在奉天的生活,说来给雅子听。此时火小邪再讲幼年的经历,又是另一种心态,恍如过眼云烟,什么委屈和辛酸都可一笑置之。

雅子津津有味地听着,不时被火小邪逗得轻笑,眉目之间尽是温柔。

两人走过了几条街,不远处人群渐密,叫卖声此起彼伏,街边摆摊的商贩密密匝匝看不到头。火小邪心里一算,笑道:“雅子,差点忘了,今天可是奉天的大集!热闹得很!来,跟我来,如果走运,还能看到大戏呢!”

今天还真是奉天的大集!一条大街上热闹非凡,游人如织,摩肩接踵,比七年前的奉天更甚!游人中多了许许多多的日本人,商品也多了很多日本的玩意,彩旗如林,自然也多了很多日本的各色招牌!感情是中国人、日本人的一次大聚会!

火小邪笑念了声有趣,心想奉天已经是中日文化混合之地,中国风不减,日本的东洋文化也是相得益彰,两者融合在一起,丝毫不觉得别扭。

按土贤藏丰教育给火小邪的,中日同文同种,皆是大中华的一分子,实在不必分出你我,日本若能得到中土大陆,打造大东亚共荣圈,届时破除国界,华夏一统,何乐而不为?

火小邪回到奉天,本来害怕日本人占据东北,会如同满清入关时那样,有扬州十日屠,有种族隔绝人分贵贱的事情发生,可这次亲身体会,耳闻目睹,熟悉的店铺一家未倒,生意反而更加红火,熟悉的老板、伙计的面孔一个不少,红光满面,未见愁容;满大街上,中日民众相处融洽,两国文化和谐共存,根本不像清朝覆灭时,众人言传身教,说那满族是如何如何残忍,削发易服,屠尽汉血忠良,两者格格不入。

火小邪已经认为自己是日本人,所以内心中竟为日本侵略开脱,想道:“满族不是统治了三百年吗?也没见人反抗,晚清时还处处受人欺负,割地赔款,丢尽了脸面。现在日本人比满清可不知好到哪里去了!万幸万幸!东北万幸!若不是日本人,奉天没准还是又破又旧的样子呢!”

火小邪有所不知,东北沦陷之后,日本在东北采用的是安抚政策,不仅减除以前的苛捐杂税,而且大兴土木基础建设,改善中国人的生活;公办教育,学费一律全免,并不强迫只能学习日文,尊师重道,倡导华学之博大;鼓励通商,税费极低;重整律法,一切行为有法可依,有制可循;中日合作开荒分田,解除土地矛盾;支持中日两国人民通婚,不设种族界限。诸般现代化的举措,公平公正,哪是东北国人敢想的!

日本为了将东北完全占领,真可谓煞费了苦心,从中国历朝历代的教训中吸取经验,行仁道而抑暴政,顺应民心所需,想民所不想。这般举措,还真算得上廉政、勤政,是相当优秀的政府。在东北的整个日据时期,经济、文化、艺术等都取得了重大发展,比民国军阀统治的确好出了很多。所以二次世界大战中,东北的中国人有数万参加日军,远征到东南亚等地,而且大多数并非日军强迫。日本战败后,东北仅中日混血儿就有数万,大多东北日侨不愿撤离东北,早已把东北当成故乡,最后三令五申,没收财产,限期驱逐,这才被迫回国。

日本安顿下东北,无疑得到了一个大后方,在东北获得的各类资源更是数不胜数,难以计算。

可以说,日本人的确是个好贼,侵占东北后,不是一味掠夺,而是知道盗取民心才最为关键,可得长治久安。

火小邪断然不懂什么是政治,他只觉得天下太平,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就好。

火小邪带着雅子,一路游玩,也是自得其所,其乐融融。只是唯一有点小小的麻烦,就是雅子长得实在漂亮,一身女式的洋装,更显出她的身材姣好,惹得无数人评头论足,垂涎欲滴,不住地猜测火小邪、雅子的身份。

火小邪也不计较这些,食色者性也,人之天性,只要不来骚扰他们,便随他们看去。

两人走到一个卖中式绢花、手绢的小摊前,火小邪心头一乐,大大方方,也不还价,给雅子买了一朵绢花,一条丝巾。那老板听出火小邪是奉天口音,又衣着不俗,带着绝色美人,一边收钱,一边巴结道:“这位爷,您是给日本人做事的吗?”

火小邪嗯了一声,但一回想觉得此话刺耳,说道:“给日本人做事怎么了?”

老板忙道:“挺好挺好,我是看大爷出手不凡,身边的姑娘又像日本人,所以瞎问了句。您千万别见怪!”

火小邪看了眼雅子,又问老板道:“你怎么看得出谁是日本人?”

老板说道:“气质不一样,气质不一样。像我们这种做小买卖的,察言观色得多了,能看个大概齐。”

火小邪呵呵一笑,又问道:“那我呢?我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老板听得一个激灵,脸上浮出惧意,居然一下子吓得哆嗦起来,说道:“大爷!我说错了话,您千万别生气!对不起!对不起!”

火小邪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问道:“怎么回事?我没有生气啊。”

老板几乎要跪下来,只是一个劲地念对不起,又是鞠躬又是抱拳,差点眼泪都要流下来。

火小邪啧了一声,低念了声莫名其妙,不愿在此扫兴,带着雅子走开。

雅子靠在火小邪身边,低声道:“小邪,你不高兴了?”

火小邪努了努嘴,抹了抹脸,说道:“脸上也没有写字……也没啥不高兴的,就是觉得莫名其妙。雅子,你觉得刚才那人为啥一下子怕成那样吗?他以为我是谁?”

雅子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雅子也不明白。”

火小邪见雅子的认真表情,呵呵一笑,将雅子一搂,说道:“瞧你这个认真的表情!又不是什么事,我已经懒得去想了。”

话到此处,火小邪突然眼前一亮,脚步微停,看向前方一侧。

雅子是个明白人,目光立即顺着火小邪看去。

火小邪暗笑一声,说道:“雅子,有贼。”

果不其然,在人头攒动之间,有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子,正眼神东张西望地游移不定,专门躲着别人的眼神,向路人脖子以下的衣裳包裹上打量。

火小邪见此人眼生,绝对不是数年前奉天荣行的,回想起当年自己也混在人群中偷鸡摸狗,不禁哑然失笑,又与雅子低声道:“终于让我碰到一个贼!呵呵,这个贼显然是个新手!照他这样子,没准就会发现。”

火小邪带着雅子慢慢前行,火小邪微笑着不断瞟着这个小贼,又说道:“雅子,你看他下手了!这个倒霉蛋,偷错人了!绝对会被发现!”

火小邪说话间,那个小贼已经把手伸向了一个正在低头买货的女子,那女子挎了一个鼓囊囊的布包,依稀能看到有硬物的痕迹。小贼手中亮出一个刀片,就要将布包划破。可是刀片刚刚把包下划出一道小口子,就听那女子一声尖叫:“你干什么!偷东西啊!偷东西!”

那小贼一下子着了慌,抱头鼠窜而去。而差点被偷的女子一直尖叫着追赶:“抓贼啊!有小偷啊!”

火小邪耸了耸肩,说道:“真够差劲的!下五铃都排不上!荣行无人了吗?”

那小贼胡乱逃窜,从火小邪身边不远处跑过,火小邪暗骂道:“这个笨蛋!这时候往人堆里钻不是找死吗?”

果然,那小贼跑不了多远,就脚下不稳,摔了个满地找牙。嘀嘀嘀的警笛声响起,就见迎面有几个警察拨开人群追了出来。那小贼爬起来还想跑,可被人群堵住了去路,眨眼便被警察追上,按倒在地,束手就擒。

火小邪看得有趣,对雅子说道:“警察来得好快!我以前在奉天的时候,荣行都已经把警察收买了的,警察根本不会管,坐地分钱就是。”

雅子问道:“这下子把他抓到了,会怎么样?”

火小邪说道:“换以前就算让警察抓到了,花几个小钱就能放出来。现在嘛,说不好,先看看吧。”

那几个警察把小贼拎起来,其中一个满脸凶相的男子,抓着小贼的衣领,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光,骂道:“你妈的,敢在老子的地头上偷钱!活腻味了!”

那小贼哆哆嗦嗦地,也不敢说话。

火小邪定睛一看,便认出了打人的这个警察是谁,他就是七年前,火小邪用金叶子收买的无赖李大麻子。当年奉天众贼被抓,李大麻子、侯德彪带着人去翻耗子楼,让火小邪教训了一顿,并让他们去打听日本人把荣行的人关哪里去了,可是因为火小邪碰到了烟虫、花娘子,夜盗张四爷的大宅,不得不离开奉天,所以再没有与李大麻子他们见面。七年之后,原来的地痞流氓,竟然成了抓贼的警察,这个世道的变化真是奇特。

站在李大麻子身旁的瘦警察,就是侯德彪,这两个无赖混球,竟混成今天这个人模狗样的。

李大麻子抽了小贼两个耳光,吩咐手下将小贼押走,犹自不停地骂骂咧咧。被偷东西的女子赶上来,千谢万谢,十分感激。李大麻子、侯德彪假惺惺地赔笑,还问道:“没丢东西吧?没丢就好,下次小心点。”这番说完,大街上再度恢复了平静,如同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火小邪眼见着李大麻子、侯德彪他们一行人离去,刚才那两个耳光,虽不是抽在自己脸上,却也觉得脸上涨涨的。

火小邪对雅子轻声说道:“雅子,我想帮帮忙,你随我来。”

雅子点了点头,紧随着火小邪。

火小邪看清李大麻子、侯德彪他们的去向,折了个近路,超到他们前面,在巷口处等着他们到来。

李大麻子一边走,一边用手指敲小贼的脑袋,骂道:“小兔崽子的!回去有你好受的!妈的,敢在老子面前偷钱!你知道现在偷东西的下场吗?看我怎么弄死你。”

侯德彪一旁附和着:“老大,这次一定要先问他是谁的徒弟,谁教他偷东西的。”

李大麻子不耐烦地骂道:“知道了!你当这身狗皮好穿啊!”

“李大麻子,侯德彪,你们好啊!”巷口慢慢走出一男一女,那男子正歪着头,看着李大麻子他们。

李大麻子他们一愣,一打量这对男女,一下子没有认出来是火小邪,目光却被雅子吸引,顿时惊为天人,眼冒淫光。

李大麻子碍于面子,没有多看雅子,却见火小邪穿着、气势都不是普通人,心里多少打了打鼓,上前一步小心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七八年前的外号。”

火小邪笑道:“贵人多忘事啊!我这身衣服,侯德彪七年前还想要的。”

李大麻子脑筋笨,还是没有想起来,而候德彪已经认出了是火小邪,惊叫一声,说道:“是火小邪!”

李大麻子经这一番提醒,再一看,便也认了出来。

李大麻子吓得哇一声叫,退后几步,抽出了警棍,喊道:“火小邪,你怎么又回来了?我现在是警察,可不怕你!”

火小邪摆了摆手,上前一步,说道:“李大麻子,不要一见面就这么凶,我管你现在是做什么的。我是来给你送钱的。”

李大麻子、候德彪一个激灵,都暗念了一句:“送钱?”

李大麻子这回立即反应过来,唰的一下换出一脸笑容,说道:“啊!啊!啊!过了这么多年了,差点都忘了。火小邪,那时候我们第二天可是去等了你一个晚上的啊,还以为你是玩我们呢。”

火小邪笑道:“不好意思,那天风声太紧,我躲不过,就跑到奉天外面去了。”

李大麻子虽说脸上带笑,可是皮笑肉不笑,依旧握紧了警棍,说道:“火小邪,你看到没有,我和侯德彪现在可是警察,专门抓贼的,你老实点,不要乱来。”

火小邪抱拳道:“当然不会!李大麻子,候德彪,好久不见了,很想和你们叙叙旧,是否方便啊?”

李大麻子说道:“你没看我押着犯人吗?你住哪?我可以去找你。”

火小邪说道:“李大麻子,我看这个小贼挺可怜的,要不你先放了他?咱们好找地方说说话?”

李大麻子叫道:“放了他?你开玩笑吧,现在的奉天没有荣行当年的规矩了。我放了他,让关东治安厅知道了,我可担待不起!”

火小邪哦了一声,从怀中夹出一片金箔,拍在手上,说道:“规矩还是可以有的,全看你们怎么去做了。”

李大麻子、侯德彪又是眼前一亮,彼此对视了一眼,颇为心动。

火小邪再拿出一片金箔,拍在手上,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

李大麻子吞了口吐沫,突然一转头对众警察说道:“兄弟们,咱们是不是抓错了人?”

候德彪立即喝道:“哎呀,好像是抓错了!”说着一摸小贼的脑袋,叫道,“你看你怎么不早说,委屈你了啊!”

众警察全部应和,上前与小贼称兄道弟,将小贼松绑。

火小邪再走上前,将两片金箔塞到李大麻子手中,笑道:“谢了啊。”

李大麻子左右一看,赶忙把金箔收好,回头叫道:“既然抓错了人,还不让别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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