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何人在此(1 / 2)
已近冬日,纵然是相较京师位置偏南的广梁府,空气也不免染上了些微寒凉之意。
贺恂长身玉立,玄色龙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幼时体弱,君子六艺唯射、御二术不甚精通,此刻拈弓搭箭,箭镞离弦之后,果然偏离靶心,松松垮垮地斜斜落在箭靶边缘。
项阮不敢胜过君王,操纵箭镞寻着帝王之箭又较靶心偏上二指距离。
贺恂面上一派闲适,瞧不出喜怒,只是将手里的九龙弓递与他,沉声吩咐道:“再射。”
项阮屈膝叩首,诚惶诚恐地接过了这张描漆雕龙的天子之弓。
可是先前那一箭已然呈现脱靶之势,这时再度拈弓,又当落到哪里才能算是得宜?
为人臣者,未得允准不得直视帝王,项阮只能垂首,默默揣摩着皇帝的意思,犹疑着将这支羽箭射落于方才的两箭之间,末了跪地,双手将九龙弓奉还。
“圣上穿杨贯虱,臣不及矣。”
贺恂负手而立,却并不接弓,夜色之中,他那双本便黑如曜石的眸子,愈发隐尽了万千情绪。
项阮跪地良久,才听他道:“先朝大将秦寔,幼习骑射,一箭既出,可没羽入石,项卿——”
项阮闻他一唤,赶紧肃容应道:“臣在。”
贺恂薄唇微动,仍是只道:“再射。”
项阮身为锦衣卫同知,常年游走于勋爵重臣之间,做的尽是探查辛密的差事,揣度人心本便是他的当家本事,真要细论起来,竟比武艺还要更精进些,君王话到此处,项阮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重新站起身,咬牙拈弓,箭镞再次离弦,直奔数丈之外的箭靶而去,正中靶心之余,竟然直直将拿足有三指厚的箭靶贯穿了个彻底,继而跪地道:“臣不及秦寔,但愿为圣上效犬马之劳。”
贺恂面上终显笑意,伸手将项阮扶起。
他从来不曾因为骑射不精而自扰,又怎么会需要臣下刻意相让,以求从此二术之上获取成就之感。
贺恂从来清楚,身为帝王,他不需要事事亲为,更不需要样样精通,他只需要分辨这些臣子各自的才能本事,然后收为己用,自可开创一朝不逊于太祖启元之治的盛世。
“圣上,”项阮心知此关已过,稍稍松了口气,恭身回道,“日前茶馆闹事之人已经审讯,俱是淮阳府人士不假,亲眷皆亡于水患也不假。”
“可除此之外,他们还先后招认曾欠了同一家赌坊的银子,淮阳水患爆发之前,赌坊追债之人寻上门去,讨要赌债不成,便将他们的住处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这才致使他们流离失所,仓促之下,搭建茅屋落脚,可惜那茅屋终究难抵水患侵袭,因而死伤惨重。”
“水患爆发后不久,有人私下寻到了他们,言那赌坊乃是裴家亲眷所开,背后有太后娘娘和国舅爷撑腰,因而杀人放火,无人能管,他们便由此记恨上了裴家,那人就顺势又教了他们那些话,让他们鼓动灾民,往广梁府闹事。”
贺恂稍稍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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