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讨债（2 / 2）

在卫姑娘的印象里面，虽则祖父在世的时候，常年受那腿疾的困扰，去从未因此便自怨自艾过。

他时常揽着自己，讲起昔年战场上的趣事。

讲他们兵营里年纪最小的那个士兵，如今也立了战功，升作把总，娶妻生子了。

讲他们的大将军，也便是如今的靖阳侯，是如何爱惜他们这些同生共死的兵将，与他们同甘共苦、同进共退的。

……

说起那些往事的祖父，语气温和的不像是个在疆场拼杀过的将军。

当然，即便是旁的时候，祖父的脾气，也一向是很好的。

至多只是在父亲犯了浑的时候，拿起藤条作势要抽他，可最后那藤条，却往往是落到了祖父自己的身上。

卫姑娘曾经看到过，祖父一个人抱着祖母的牌位，眸光里半是愧疚，半是怀念的说着话。

祖父说，是他当年连年在外奔波，没能够顾及的上他们这个家，留祖母一个人，既要操持家务，又要教养儿女，一日的福气都没有能够享到，便累的病倒离世了。

是他没有尽到为人父的责任，这才让他们的儿子，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这满腔的愧疚，也悉数折射到了他们这些孙儿孙女的身上。

作为卫家孙辈的头一个孩子，卫姑娘自幼便是由祖父亲自教养着长大的。

她跟着祖父学了字，也念了书，明白了许多道理，也知道很多时候，父亲和母亲的做法，都是很不对的。

可祖父念及那个操劳了一辈子的亡妻，再看到被儿子撇在府里，费心处理着家务，还要与儿子同僚的太太们交际的儿媳，便总是尽可能多的包容着她的错处，给她留足了情分与脸面。

因而那天，是祖父的藤条，头一次真正的落在了儿子的身上，也是祖父的斥骂，头一次对准了儿媳。

到底是疆场上厮杀过的人，自那天之后，卫家竟然便真的过了几年的安生日子。

父亲不吃酒了、不赌钱了。

母亲也不时常的提起，要去靖阳侯府看望姑母了。

卫姑娘的日子，自此平静了下来。

那几年的生活，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甚至可以算是有些拮据的。

但是，对卫姑娘来说，却是温馨极了。

父亲会将俸禄拿回家补贴家用，母亲得了闲，便会亲手给她做几件新衣裳，还有祖父在旁给她讲故事。

可是，那样美好的日子，也在祖父离世的那天，戛然而止了。

失去了劝诫压制之人的父亲，彻底暴露了自己的本性，他几乎不再回府，日日穿梭在赌坊与酒楼之间。

卫姑娘闭了闭眼睛，仿佛又看到了赌坊那群穷凶极恶的人，手持木棍火把，围起了卫家的宅院，将父亲亲自画押的借据拍在桌子上，然后便指挥着人，在卫家府宅里打砸抢掠。

可这不是幻象。

卫姑娘推开了自家府宅的大门，自从祖父离世之后，便时常发生在卫府里面的一幕幕，正再次的在她面前上演着。

甚至，领头的那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已经狞笑着转过了头，语气不善的道：“这是你家的闺女罢？你若是还不了我们的银子，她今儿个可便得跟着我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