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虎嗅蔷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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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见他,我不可能见他——永远都不可能。”

辛庆雄坐在太师椅上,面前笔记本电脑反射出的白光里,他的面部表情显得犀利而不可测。本埠最热门的BBS上,人工置顶着一条加HOT的百页大帖:俊男情挑辛庆雄爱女,金融巨子康卓群头顶绿云。帖内附上几十帧辛霓和男子甜蜜约会的照片,主帖的导语写得亦很耸动香艳:现实版铁达尼,富家女一夜倾情无名辈,豪放大演包房密会、停车场痴缠、游艇培欲,金融巨子康卓群惨遭绿云压顶,悲情离场……

辛霓怯怯地看着他,再度低声请求:“爸爸,求你见他一面,他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个帖子她看过,照片尺度谈不上多大,但足够让辛家和康家难堪。她没想到镜海的狗仔这样厉害,从和祁遇川重逢到今天,不过短短一周,他们的恋情就以这样的方式被踢爆了。

“彦章,你马上让人去处理这些照片。”辛庆雄纹丝不乱,心平气和地对赵彦章做了吩咐,转脸去问身边的李管家,“小李,这小子什么底细,你查清楚了吗?”

“这小子叫祁遇川,今年二十二岁,五年前出现在龙环岛,捕鱼为生。目前是和义胜凸眼东的‘账房’,一直在帮凸眼东管理和义胜的财务。这小子很会玩股票和期货,拿和义胜的钱在世界范围里做多、做空,几乎没有失手过。这几年,他又帮凸眼东在内地做成了几个大项目,很受业内人尊重。”

辛庆雄听完,缄默了良久才问:“什么叫‘五年前出现在龙环岛’,你查不到他五年前的底?”

“是。他是一个叫祁阿四的渔民在内地的私生子,五年前,他子承父业回龙环岛捕鱼。在此之前,没人见过他。”

“祁阿四人呢?”

“五年前,祁阿四带祁遇川回来祭祖,祭完祖,他就回内地去了,目前音信全无。”

“一个渔民。”辛庆雄眯着眼睛斟酌,“凸眼东是什么来路?”

“这人二十年前在三爷底下一个堂口做过事。他当时是阿超的心腹小弟。阿超在越南出事时,是这个人把他捞回来的。三爷你因为这个亲自见过他,还跟他喝过一杯酒,你想想,就是眼睛往外凸,看上去很凶的那个。”

“哦,有点印象。这人有勇无谋,没想到出去后还搞出点小名堂。”

“这些年三爷的寿宴,他都来贺寿,只不过位置坐得低,三爷你没留意过。”

辛庆雄眼角抖动了几下,目光越发阴冷,他滑动鼠标将祁遇川照片又看了几眼,挑起眼皮盯着辛霓,不动声色说:“你说你要嫁威廉王子,现在威廉王子有了,你却选了个脸比彦章还黑的。”

辛霓预想过辛庆雄的反应,断不应该这样冷静戏谑,他的这种冷静让辛霓害怕。

“我这一辈子,最耿耿于怀的就是自己出身不好,把你养在深闺里好好栽培,结果刚放你出去没几天,你就干出这么荒唐的事。我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基因里带的低贱,是什么都改造不了的。”

这样侮辱性的话语,让辛霓既羞且愤,垂在身侧的两手下意识揪紧了裙摆,她哽咽着,泪眼中的父亲变得一片模糊:“爸爸,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听到“真心相爱”四个字,辛庆雄被真的触怒:“真心相爱?你认识他多久?要不是小李去查,你连他到底是谁都不知道吧?”他“啪”地合上电脑屏幕,快速捻动手里的手串。他的脸越来越红,气喘也越来越粗,额上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虚汗。

“爸,你怎么了?”辛霓脸色大变,上前半跪在辛庆雄膝下,捉住他的双手。感觉到他的手和双腿难以自抑地震颤发抖,辛霓吓得不知所措。

李管家连忙找出随身携带的急速降压药给辛庆雄服下,又从辛霓掌中接过辛庆雄的双手,熟稔地按捏起他的掌心来。

辛庆雄渐渐平静下来,他斜倚在椅子上,没有说话,低垂的眼睛里充满忧伤、惆怅、颓唐。

赵彦章从门外走进这骇人的寂静中来,小心翼翼地说:“三爷,网站那边删帖了。我已让警局那边施压,禁止照片流通传播。”

辛庆雄微微点了点头,恹恹问:“康家那边什么态度?”

“康先生那边不接电话,康家的律师一早致电过来约我们见面。”

“我们的股票跌了多少?”

“开盘后就急挫10.7%。”

“康家的呢?”

“康家的股票继12日下跌7.38%后,今天再跌到9.5%,不过这种新闻伤不了康家的根本,反而对我们才是真的不利。”

辛庆雄将水杯递回李管家手中:“你打电话给柳东阳,让他先安排危机公关。康家那边,你找人去说和,能挽救一点是一点。”

赵彦章窥了窥辛庆雄的脸色:“董事会那边很不满,您可能要亲自去公司做个交代。”

“我这就过去。彦章,你送大小姐去机场,务必亲眼看着飞机起飞。找人在伦敦24小时盯着她,不许回国。”

辛霓欲哭无泪,定定站在原地。

辛庆雄双手撑着扶手,艰难地起身,待喘息平定后才说:“拍到这么劲爆的照片,不卖给杂志社,也不找我和康家,这个发帖的人有很大问题。彦章,把这个人找出来。”

送走辛庆雄,赵彦章叹了口气,看了眼浑身僵硬的辛霓:“大小姐,走吧。”

“让我再见他一面。”

“大小姐,为了那个人好,我建议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再触三爷的逆鳞。”

辛霓审时度势,含泪点头:“好,我跟你走。”

保姆早已将辛霓的行装收拾妥帖,很快,辛霓就上了前往机场的车。她紧紧握着手机,竭力想让自己平静些,但眼泪还是无声地落了下来。

一个钟头后,车子抵达机场地下停车场时,赵彦章下车绕去后排,躬身为辛霓打开车门。这一段路,足够辛霓眼泪流空,已趋于平静的她麻木抬头,不料一眼就看到赵彦章脖子上那根暗蓝色的领带——很眼熟,无论是暗纹和质地都很像青蕙在白马尾街留意过的那条。

狐疑一闪而过,但此时的她脑子混沌一片,并没有心力深入探究一条领带。

上了停车场的电梯,辛霓恍惚地问:“你估计我们的股票最终会跌到多少?”

“很不乐观,估计会一直跌到停牌。”

“怎么会这样严重?”辛霓不敢相信,情不自禁地重复了一遍,“怎么会?”

“大小姐可能不知道,两个月前,我们的股价有过一次大涨,那次大涨完全归功于和康家的一个大型合作。如今得罪了康家,康家势必撤资。这样一来,我们的项目极有可能搁浅,如果我们的股价一直这样跌……”

“你别说了。”电梯门打开,辛霓的腿几乎迈不开步。如果股价这样跌,肯定会有人来打狙击,康家如果再趁乱下手报复,也许用不了多久,辛家的半壁江山就会化为乌有。

辛霓越思越恐,越思越心疼父亲,她颤手去拨辛庆雄的电话。铃音到了头,那边才接通电话。辛霓哽咽着说:“爸,我不去伦敦了,我这就去跟康卓群赔罪。”

辛庆雄许久没有说话。

就在辛霓绝望得快要崩溃的时候,那边传来了一道异常平静的声音:“阿霓,做得出就要担得起,你已经选择了不要康卓群,那就硬气到底,彻底不要。”

辛霓没想到他竟会这样说,无语凝噎了半晌,低低地叫了一声“爸”。

“我已经不生你气了。这一路,我想了很多,想得最多的,就是你生病时的事。如果你不幸福,爸爸赚再多钱也不会高兴的。”

辛霓的心好像被什么刺中,握着手机放声大哭:“爸,对不起、对不起!”

“你去英国冷静一段时间,不要主动联系那个小子。你要看看他的行动,这样你会更明白,他是不是值得你爱。”

电话挂断,辛霓勾着头,死死咬住唇,无声哭泣。赵彦章从上衣左上的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递给辛霓。迟疑了一阵,他破天荒地伸出手,在她肩上拍了拍。辛霓心中一暖,恍恍惚惚地接过手帕,捂住发红的鼻子,朝赵彦章看去。辛霓觉得赵彦章哪里有些不同了,似乎变得更柔软、更感性一些了。她的目光再次落到他领带上,继而又缓缓移到他脸上。身处重压之下,他却并不似以往那样眉头紧蹙,全身紧绷。他的心神似乎有一部分抽离了出去,那抽离的部分使他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她刚准备开口问他些什么,手机却冷不防响起。她彷徨地望着屏幕上的“祁遇川”,呆了良久,接通电话。

“阿霓,你在哪儿?”

“我在机场,去伦敦。”

“那些照片我看过了,我去找你爸爸谈。”

“……”辛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失神地站定原地。

“乖乖在伦敦等我,过些时间,等事情平息,我接你回来。”

他的语气有种超乎寻常的笃定,让辛霓莫名安定,仿佛灵魂归位,她用哭得有些发哑的嗓音低柔地说:“好。我等你。”

辛庆雄的名仑集团总部位于花园道行人天桥系统附近,大厦左边是“四大家族”之首申家的兆新大厦,右边则是天桥系统和公园。当初他花天价旧改这一带,将名仑总部建在这里,就是看中此处龙强过虎的风水吉象。自名仑搬进新总部后,辛家的家道、事业果然一路繁荣昌盛。如果不是这个叫祁遇川的衰仔出现,辛、康两家结为秦晋之好,辛家的事业版图将能在他有生之年再扩大一倍。

辛庆雄坐在硕大的皮椅里,紧紧盯着面前坐着的年轻人。二十二岁的男仔,卖相确实不错,冷冰冰、硬邦邦的,冰块似的好看。只是派头大过身份,容易让老人家不喜欢。

尽管恨不得这个年轻人全身毛孔都流血,但辛庆雄终究是个识大体的人,没有将一肚子火发出来,只是沉着脸问:“说吧,一而再再而三找我,你想谈什么?”

“我想请你同意将阿霓嫁给我。”祁遇川开口时,彬彬有礼。

辛庆雄倒吸了一口气,嘴角动了动,咬牙切齿地一笑。他从皮椅里站起身,亲自打开投影仪:“你不是我的股东,但我忽然想给你看点东西。”

“名仑今年第三季的净利润同比增长将近40%,股价稳步上涨,业绩可以说无可挑剔,股东们也都很满意,高高兴兴地等着年底的分红。但是从这个月20日起,名仑的股价持续暴跌。两天前,股东大会刚通过救市计划,马上就遭人强势做空,一万多手、一万多手,不断出现在名仑的卖盘上,股民惶恐不已,连我们的股东都在想方设法地减持套现。因为他们用脚指头都想得到,做空名仑的是康家,得罪了康家,名仑死定了……

“到今天为止,名仑市值蒸发三十八亿,股价重回三年前的水平。三十八亿,你才出现三天,就让我损失了三十八亿……我现在就想知道,这三十八亿,有多少进了你的口袋?”

一直垂眼凝神倾听的祁遇川抬眼直视辛庆雄:“辛先生,你什么意思?”

“我听人说你很会玩,这几年,你一个人赚的钱比和义胜上千号人赚的还多。我是不是可以做个合理的推断:你在某个契机下认识了我女儿,对她展开追求,然后找人拍了照片,通过破坏辛、康两家的合作,狠挫两家股价,从中狙击获利。”

“如果是你推断的这样,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祁遇川神色很淡然。

辛庆雄抬手制止他:“我不关心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你。我之所以要浪费时间跟你说这么多,是为了让你明白自己有多不祥。我这个人很迷信,你一出现就让我倒了这么大的霉,我除非疯了,才会同意把女儿嫁给你。”

见他态度激动,祁遇川嘴角旋出两只小小的笑窝。他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起身径直走到办公室南面摆放的沙盘旁:“辛先生,不如我们先不谈股票,来谈谈你的阳光城。”

辛庆雄这三年一直在筹备一个大规模养老地产项目——阳光城,这个项目所需资金太过庞大,且回报过慢,并不被外界看好。他曾拿这个项目找过赌王、四大家族,也找过国外的一些投资公司,均没有得到回应。辛霓和康卓群相恋后,辛庆雄拿阳光城游说康卓群,康卓群爱屋及乌,竟说动康兆霖投资开发深圳阳光城。

康兆霖进场后,其他资本也纷纷跟着入场阳光城计划,名仑股价一夜暴涨三成。在康家的推动下,名仑于上月顺利同深圳政府签署了合作框架协议。然而,据业内消息称,那个帖子出来后的第二天,名仑就收到康氏的撤资通知。

康家离场,深圳政府那边出于多方考量,也势必不会让名仑轻易进入实际拿地阶段。这样一来,阳光城的前期投入不但会打水漂,后续的发展也失去了保障。加上康家二房锱铢必较、有仇必报的个性,以后少不得要在明处暗处动名仑。归根结底,这里头的关节才是名仑股价暴跌的原因。

祁遇川将整个沙盘细细审阅了一遍,冰冷的目光中竟有一些被撼动的情绪:

那是一座全无污染,绿化面积达到50%的温馨养老社区,主体建筑有三种,豪华型独立屋、舒适性花园公寓和平价老年屋,而这些住宅又根据功能不同,分为自理型住宅、半自理住宅,每栋楼都自带公园。社区舍弃了传统的中央护士站,而是分片区建设多个小型护士站。公共设施集中在社区中心花园附近,有恒温泳池、主餐厅、酒吧、图书馆、艺术沙龙、便利店。

“在亲眼看到这个沙盘前,我以为康卓群是被荷尔蒙冲昏了头脑,才会拿几十亿去做一个投资大、回报慢、周期长、未来不明朗的地产项目。他是华尔街出身,最擅长赚快钱,如果拿着这几十亿做杠杆,能在很短时间内撬动几百亿的资金,让他迅速在康家站稳脚跟。”祁遇川专注地看着那个沙盘,“但现在我忽然明白他为什么会去做这件事。”

阳光城凝结了辛庆雄近五年的心血,也是他步入晚年后最大的执念,他有了倾听祁遇川意见的兴致。

“这个项目很有情怀,也有点英雄主义。从细节来看,这个项目代表目前养老地产的最高水平。也许在未来,它能够成为一个被广泛借鉴的模式。”祁遇川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不过,养老地产也许未来可期,但目前并不盈利。你为什么要用现在的钱,去做那么遥远的东西?”

“就像你说的,因为情怀。年轻时,我也想着怎么捞偏门赚快钱,但年纪大了,想得更多的却是能够留下些什么。”祁遇川先扬后抑的态度激起了辛庆雄的述说欲,“你可能知道,阳光城是个半公益项目。它意在给老人提供最高端的民生设施,最宜居的健康环境和最贴心的服务。虽然设施高端,却只收取中段养老机构的入住价格。我目的是规范这个行业,对养老行业起一个正面引领作用。这十年来,我一直在做公益事业,阳光城将会是我耗时耗资最大的公益事业。住在阳光城里的老人,定期会有免费的体检、廉价的基础治疗,我可以保证他们会生活得很自如,很有幸福感。”

祁遇川审视着辛庆雄:“如果我是投资人,我会为你鼓掌,但绝对不会拿一分钱给你。做好养老项目非常复杂困难,你能解决住房与饮食方面的问题,却掌控不了政府因素,这类项目必须要得到政府的支持。另外,你拿什么来保证医疗服务的提供?这些东西环环相扣,哪一个环节出问题,都可能让你的阳光城成为一座空城。再者,中国人的传统是居家养老,愿意去养老机构的都是孤老人群,可能用上半个世纪,也不能扭转这种旧观念。”

辛庆雄没想到他竟会这样毫不客气地直指问题核心,一双粗而短的眉紧紧皱起,神色越见倔强:“你没有做过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中国目前是全球老年人口最多的国家,超过六十五岁的老人有1.55亿,到2020年,老年人数量会扩大到2.6亿,到时候全中国五个年轻人供养一个老人,年轻人在高房价下自顾不暇,养老会成为一个重大的社会问题。

“生意人,最忌讳的就是只看眼下。目前做养老地产,可能五年、十年内都无法盈利,但我们会得到什么呢?相对便宜的地和社会的认知、认可。地是有形的实惠,社会认可是无形的实惠。把阳光城这个公益模式做好,我相信未来会有很多地方政府拿出优惠政策邀请我们……”

祁遇川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走到沙盘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仰头问:“回到资金上来,如果一直得不到支持,你目前的资金能不能对阳光城业务分解达到有效支撑,你考虑过资金链断裂的风险吗?”

如遭致命一击,辛庆雄的脸色一霎灰败下来,顿了顿,他避重就轻地答道:“未来五年,我会把大部分资金注入到阳光城的项目上。阳光城落成后,我可以用这个平台去做境外融资、银行贷款,这样来做第二期、第三期。”

“为梦想孤注一掷,换传记好看?”祁遇川嘴角浮现戏谑的笑意,“你连我都说服不了,怎么去说服外面的股民陪你玩?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以投资的东西太多了,美国的CDO,冰岛的地热能源开发,哪一样不是唾手可得的财富?”

他的神态让辛庆雄前所未有地愤怒:“你以为我真的不懂这些怎么玩?在泡沫里大捞一笔走人,那谁来为以后的崩盘埋单?会是政府还是银行?还不是千千万万的普通人来埋这个单。年轻人是应该像你这样轻狂,有进取心,但老家伙不同,人老了就会有敬畏心,敬天敬地敬人敬鬼神——如果不是因为这份敬畏心,你今天都没有机会活着跟我讲话。”

“道不同不相为谋。”祁遇川的表情恢复先前的淡漠,“说说我和阿霓的婚事吧。”

“你走吧,这件事没有商量。”

祁遇川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说:“你的股价我来救,康家我来搞定,阳光城我帮你建。给我三天,那三十八个亿,我分文不少地给你赚回来。多出来的部分,就是我娶阿霓的聘礼。你看怎么样?”

辛庆雄像听到了什么笑话,露出想笑的表情,却又笑不出来:“你说什么?”

“我想你刚才已经听得很清楚了。”

“你开什么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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