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俞桑的前世(1 / 2)
鬼市的天气在慢慢变化。
是四季穿梭的那种变化,一会儿热的不行,一会儿又凉的不行。
前面种满竹子,一大片,竹叶上面血迹斑斑,沉砚说那鬼算子就在里面,可这院子里有阵法在,轻易靠近不了。
俞桑手底多了两张小人符,落地就成了两只可爱的小兔子,冲着那院子里去。
笃笃笃——
敲门声特别明显,我愣了一下,那两只小兔子照着地上的小石子儿往前面走,俞桑便跟在它们后面。
沉砚一把抱起我,跟着俞桑上前。
“小聪明,小聪明呐。”
屋子里发出阵阵笑声,却见着一个披着蓑衣的老头坐在那儿,他说俞桑这是小聪明,做不得数。
“不过规矩立在这儿,能进来,我就免费替你看一次。”鬼算子盯着俞桑,视线又在沉砚的身上扫了一圈,继而看向我。
之前的神色都挺正常,等看到我的时候,眼底的诧异很深。
“是哪位事主投的石头?”
投石问路,这是法子,俞桑赶忙上前,她略微有些紧张:“都说鬼算子通前世,我想知道自己的前世,该怎么做?”
帘幔落下来,恰好将我和沉砚隔在外头,他说随从之人只能看,不能说话,看得是那帘幔上面的东西,一字一句都是规矩。
我与沉砚恰好坐在堂前,喝了一杯苦茶,里头便传来鬼算子的话:“姑娘命途多舛,真要瞧瞧上辈子吗?兴许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
“我意已决,还请您帮我一把。”
“帮,帮。”鬼算子捋捋胡子,眼眸深邃,他伸手落在俞桑的骨头上,顺着那根大骨一直往上,摸骨的手法很怪异,速度很快,继而轻点俞桑的眉心。
一滴红色的印尼状物质就落在她眉心,继而绽放开犹如一朵莲花一般,俞桑忽而入定,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耳畔是风声,很轻很轻的风声,鬼算子伸手,在纸上画了一个圈,低声道:“别紧张,前世就算再怎么痛苦,都已经过去了,你这般紧张,倒不如不看。”
“不,我必须看个清楚明白。”
“啊——”
帘幔上倒影出来的画面,民国时候的府邸,那是俞桑的记忆慢慢铺设开来,就好像看电视一样,能看到清晰的画面。
那是民国时候的俞家,比之现在倒是高调得多,俞家家主俞沈仁权倾朝野,面容冷峻,高高在上,坐在厅堂前,一身戎装衬托他的人格外的挺拔。
“又是为了那个女人?六叔何必这样,也想着俞家本家的子孙,庇佑……”
“什么时候你也想插手我的事情,在位的时间很长,被权势迷蒙了眼?”俞九龄推着轮椅,慢慢朝前面走开,他依旧是现在这副样子,不老不死,活脱脱一个妖怪。
俞沈仁愣了一下,他摇头:“岂敢,只是觉着六叔没有必要对那女人那般上心。”
“你懂什么,她是我带回来的,闯了祸自然要受罚,受了委屈我定当替她讨回,如此不可?”俞九龄拧眉,看向俞沈仁。
后者站起身来,朝前面走了几步:“只是她从庵里出来,那庵可不是个正经地儿,是个暗窟,多是出生卑贱的女子,想着利用美色爬上枝头。”
俞九龄显然已经不耐烦了,大手一挥,说这事儿他已经决定。
“往后我会亲自带俞桑。”
“可是六叔,本家从未有人能拜入您的麾下,这姑娘……”
“她不一样。”
这就是开始的画面,我愣了一下,俞九龄依旧这般霸道,不会考虑别人在想什么。
我瞧见一个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扎着两颗丸子头,手里捧着一个绣球,往屋子里跑来:“六叔,前街邱家小姐抛绣球,有个书生接了绣球,红了脸,羞愧地将绣球丢给了我,人跑了。”
“不是说了不准乱跑,昨儿的罚是太轻了吗?”
俞九龄满脸严肃,怒目瞪着俞桑,小姑娘愣了一下,嘟囔着道:“小桑原本想将这绣球送给六叔,瞧着也是精致的很。”
“过来。”
俞九龄忽而缓了语气,冲着俞桑招手。
俞桑愣了一下,特别乖顺,怀里依旧拿着那只绣球。
“小桑知道,接了这绣球,要做什么?”俞九龄将绣球拿在手里,问俞桑。
“自然是要娶了邱家小姐。”俞桑仰着脑袋,满是天真的模样,跟俞九龄说起,她说她不是小孩子,也懂这些规矩,可是那书生跑了,邱家姑娘觉得受了羞辱,整个人也不对劲。
至于绣球,谁也没管过。
“那要是我拿了这绣球,邱家的人若是找上门来。”
俞九龄故意开俞桑的玩笑,小姑娘立马收起绣球,护在怀里,说什么都不能给俞九龄,她紧张得很,只是一个小姑娘,哪里懂什么家丑恨意。
“那小桑长大了,师父会不会娶我?”
俞桑站在那儿,自然是童言无忌,只是从小在风月场长大,这些事情,俞桑很懂,她只知道俞九龄待她好,比寻常的人都要好一万倍。
俞九龄猛地怔住,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以后这样的话切莫乱说。”
只是那一句,俞桑便红了眼眶,她慢慢地从屋子里退出来,那落寞的背影,倒是让人心疼。
……
画面再变幻,全然跟着俞桑的记忆再走,小姑娘在俞家修习道术,可是天生未必精于此道,故而落后别人一大堆。
一群少年人站在一块,有人故意召唤了一只癞蛤蟆出来吓俞桑,却见着小姑娘一把攥着那癞蛤蟆的身子,指尖有血落下来,癞蛤蟆瞬间变大,因为血契的缘故,转而听命于俞桑。
“你这个野孩子,你想做什么?”那少年慌了神色,原本想看俞桑的狼狈,可是这会儿他却想要逃离这儿。
与人一般高的癞蛤蟆,蓄势待发,像是要喷出毒液一样。
“我不是野孩子,我是俞家的孩子。”
“你瞎说,六叔把你从庵里带出来,你就是小表子,跟那些卖肉的一样脏!”
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俞桑低头,满是隐忍,她咬牙:“我不脏,小桑不脏,六叔说了小桑跟你们一样,都是俞家的孩子。”
“你做梦呢,你身上流着的就是低贱的血!”
有人拿起石头,朝着俞桑这边砸过来。
她的脸色彻底变了,那双眼眸变得猩红,俞桑攥着手,略一抬眸,便见着那只癞蛤蟆冲着那群人过去。
结局自然一片狼藉,俞桑打伤了那三个孩子,被俞九龄罚着在祠堂跪了一夜,整整一夜,膝盖全部都肿了,俞桑疼得快要倒下,可偏偏执拗,未曾与俞九龄承认过错误。
“小桑没错,是他们错了。”
俞桑眸子里满是凶光,恶狠狠地盯着俞九龄,她以为六叔会与那群人不一样,可自从六叔要她道歉,从那时候开始,俞桑便觉得心口被人扎了一刀。
俞九龄的眼神很陌生:“不明白自己错在哪儿,就继续跪,跪到你明白为止。”
“小桑没错。”
俞桑一直反反复复重复着这句话,她没有错,可是在俞九龄这儿,与同门动手便是过错。
俞桑跪了三天三夜,她那颗执拗的心,却不曾被磨平。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俞九龄也站在祠堂外面,足足站了三天。
互相折磨的两个人,就这样一直耗着。
……
画面再度转变,俞桑长大了,那张脸长开了,比之从前要美得多,俞家都说俞桑这容貌是祸害,果然是从风月场里出来的。
俞桑较之小的时候来说,也变得开朗,懂得融会贯通。
或许这才是俞九龄想要的。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对着门外那男人道:“师兄,六叔说了,门内不准谈恋爱,你若是把那小姐姐带回来,指不定得挨骂。”
“六叔说,六叔说,你呢,总是把他的话当成教条。”男人走进来,大摇大摆,是个高高瘦瘦,白净的男孩子,也是俞桑的二师兄。
俞桑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那也总比家主说来的好吧。”
“最近局势动荡,你可莫要乱来,家主正犯愁呢,南边那儿说是要俞家派几个阴阳师过去,说是有人用了阵法,得找人去克制。”
二师兄愣了一下。
“南边?”
“是呢四季如春的地儿,小桑想不想去?”
二师兄的一番诱惑,倒是激起了俞桑想要去南边的欲念,但是她很清楚,如今四处动乱,军阀割据,俞九龄不会让她离开北边的。
俞桑心底生了一计,她去找俞九龄的时候,听到屋子里头传来一阵笑声,是个女人的笑声。
俞桑愣住了,那欢声笑语刺入她的内心。
“你倒是养着她在身边,也不怕她对你起了别样的心思。”
“能有什么,我只是不愿意她死在山里,这样就没趣得多。”
是俞九龄的声音。
“您那么恨她的母亲,却要将她带回俞家,难不成是想慢慢折磨,可我貌似听说,您对她,倒是别样的宠爱。”
“听过一个词吗?”俞九龄的声音别具魅惑,可是此刻却如同刀子,一下下扎在俞桑的心口。
俞桑愣住了,浑身麻木,颤栗,她怕是死都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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