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城头变幻大王旗(1 / 2)
由于郑夫人整的这一出幺蛾子,公子高不得不暂时中断了他继续南下探索的脚步,调转船头,直奔咸阳。
公子高倒是没有什么,他虽然自缚双手,但神色坦然。
反倒是一向足智多谋的葛筠,眉宇间隐隐多了一丝心思,一双眼睛,时不时会看一眼面色平静地端坐在楼船上的公子高。
这一路,行走的很平稳。
葛筠本身就精通海事,吕马童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打磨,对于操持水军,也已经摸索出一些道道,颇有了些应对海上风浪的经验。
跟刚刚出海时的手忙脚乱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他一如既往地在船上巡视了一圈,检查了所有的安全隐患,然后,这才脚步轻快地走向夹板,却见公子高,正站在船舷旁,往远处眺望。
两只手臂,赫然还绑着绳索。
不由轻轻摇了摇头,快步走了过去,神色恭敬地拱手劝道。
“公子,如今距离咸阳尚有些时日,又没有人看到,即便是公子要去咸阳请罪,又何须自苦到这种地步?”
公子转过头来,笑容温和地冲他点了点头。
“多谢将军美意,但高此次前往咸阳,是前去向陛下和皇太孙请罪,自当诚心诚意,岂能因为没有外人在此,就有所轻忽?天地共知,我心亦知之……”
吕马童看着笑容温和的公子高,不由深施一礼,转身退下。
虽然自己做不到,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种人的尊重。不远处,正手握书卷,临窗读书的葛筠,听着两人的对话,眼神微不可查地闪动了一下,看向公子高的眼神,越发有些复杂。
这个人,敦厚,温和,有礼,待人赤诚。
除了没有野心,才能也只能算是中人之姿外,几乎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是一位真正可以托付身家性命的君子。
“或许,跟着这位公子,也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忽然,这个念头就在心中冒了出来,一经冒出来,就跟春天的野草似的,开始不断的滋长,生根发芽,怎么也甩不掉了。
因为,相比较于吕马童等人,其实他比谁都清楚,此次公子高回咸阳请罪的结果。
那位皇太孙虽然年轻,但是心机深沉,是个极有城府的。
当初十八公子胡亥与他争到那种地步,他都能忍下来,还亲自到始皇帝面前为他求情,更何况如今闹剧,都只是易先生等人,在背后撺掇怂恿那位东海夫人的结果。而眼前的这位四公子,自始至终都不曾知道,也不曾参与到自家那位夫人针对皇太孙的举动当中。
在几乎大局已定的情况下,那位皇太孙,更不可能对这位主动奔赴咸阳请罪的四公子痛下杀手。极大可能,还会因祸得福,获得那位皇太孙真正的认可与欣赏,从此彻底入了那位皇太孙的眼,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而自己这边,经此一事,诛秦联盟近乎被连根拔起。
包括易先生在内,大部分骨干成员,几乎被一网打尽,剩下的已经很难再成气候,大秦一统四海的局面,几乎已经成了定局。
自己的家族,若想维持住现在的局面,甚至是更进一步,投靠这位性情敦厚,为人厚道,对自己还颇为欣赏照顾的四公子,自然是上上之选。
问题是——
自己家族在诛秦联盟那边落下了多少把柄,到底有没有落入那位皇太孙的眼中?虽然,在与诛秦联盟那边的联系中,自己已经极为谨慎,尽量避免留下把柄,但他也很情况,很多事,只要你做过,就难难免会留下一些痕迹。
他收回视线,把目光重新落到手中的书册上。
若是有识货的人在此,定然能发现这卷书册上面文字,乃是与大秦篆书意态迥异的齐文,而书册的背面,赫然是《葛氏航海志》。
这是葛家历代先祖,在海上航行所得的心血结晶,每一行字,都可能代表着一行血淋漓的代价。可以说,这是他们葛家拿命换来的底蕴所在,也是他们葛家在海上经营的根本。
他下意识地又握了握手下的书册。
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但这也恰恰是他把两个兄弟留在海上,帮助公子高处理岛上事务,而自己跟着远赴咸阳的原因。
总得有人,去代表家族去试探一下朝廷与那位皇太孙的态度。
而就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下,公子高的大船,终于抵达了黄河的入海口——河口。
历史上,截弯取直,加固险要堤岸,疏浚淤积河段,沿着黄河两岸,修筑了上千里河堤的治黄名臣王景尚未出现,故而,如今的黄河出海口,尚在位于后世河北黄骅以南羊二庄附近的河口附近。
通过河口,就算是彻底进入了大秦境内,已经依稀可以看到两岸的人烟。
除了心思沉沉的葛筠之外,包括公子高在内,船上的所有人,都不由神色一松,脸上露出一丝轻快的神色。
长期飘荡在海上,入目所见,都是茫茫大海,时间久了,再看到陆地,再看沿途的人烟气息,都觉得莫名的亲切。
公子高的到了,虽然没有通传地方,但他这支船队,实在是太大了,又打着他的旗帜,故而,刚刚通过河口不久,就有沿途的地方官员,赶过来拜见。
对此,公子高一概拒绝。
只在经过平乡附近的时候,停了下来,短暂地补充了一下船上的物质,便又匆匆启航,等闻询而来的当地官员赶到的时候,公子高的大船,已经逆流而上,只能远远地看到一抹即将消失在视线中的旗帜背影,扼腕叹息了。
……
与此同时,大宛国的大王子毋契,也调转马头,回首张望。
远处,貳师城即将消失在视野,而他知道,此时此刻,貳师城的城头,应该早已经换上了代表大秦帝国的玄鸟旗。
“大哥,我们有朝一日,还能打回来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毋钦和毋廖两个人已经打马走到了毋契的身边。
经过这几天接二连三的变故,让两个人不知人间疾苦的王子,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再也找不到前几日的骄矜之气,就连带着对毋契这个大哥,都变得极为尊重起来。
毋契扭头,瞥了一眼这两个故作镇定,尝试着亲近自己的弟弟,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调转马头,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
“走吧!”
反倒是身后跟着的库里南禄催动马匹,上前劝道。
“两位殿下,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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