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天福(1 / 2)
有一股强大而滚烫的力量贯穿了我,心中惊涛澎湃。
按黄将军说法,青已被羁押。他怎会来到天福?
然而此刻,他分明就策马而立。是的,那清逸的身影,确然是青。
他仰头向我立着的城墙上看来。隔得那么远,我却感受他的目光如透过冰山雪堆的一束光芒,带着深重寒意。
他忽然挥手直指我,不,是直指天福城头。身后军士立刻涌上,将背负弩箭平端于胸。暴雨密雷般的扣弩声乍起,一道遮天黑雾般的弩矢已从几百步远的城下猛射而来。而我,却只呆立着毫无反应。
“危险!”身后一声暴喝,我猛地被人重重推倒。一蓬蓬弩箭从我们上方疾射而过,尺许长的箭矢密集如林,瞬间将我方才立足之地射成了一道箭墙。
我闭上眼睛,寒意直逼上来,从头到脚凉成一片,就连全身的血液也好像已冻结成冰。一颗泪珠划过眼梢,洇入鬓角。
再睁开眼,耶律寒慌忙起身退开,“王妃恕罪。”
我撇开头,轻声道:“多谢将军。”
说话间,又是阵阵呼啸之声破空,弩弦连振中密集的劲矢如狂风骤雨,在空中划出无数道弧线。城头的守军立即隐于城墙与柴垛之后。而这些箭接近城头时忽然改变方向,绕过城墙射向墙后的守军。几乎连一声惨叫都不及发出,城头上已有数十名兵士被这阵横空而来的疾簧连弩尽数射伤或射毙。就连他们身旁掩护的柴垛上也密密麻麻地钉满了一蓬蓬银色弩矢。
世上竟有长了眼睛的弓弩!
耶律寒急拉我,“快下城楼去。”奔下城头,我惊喘稍平。他解释道:“这是回纥最可怕的利器——回弯弩!它能顺风势转弯。立于城下,可射杀城头上藏于城垛之后的守军。”
回纥……看来,那与裴青并列前驰的褐甲将领,便是英义了。
在回弯弩的掩护下,周军步兵杀气若狂,正架云梯奋勇登城。天空中,疾箭仿佛永无止境。城上弓弩手也轮番俯射,没有片刻喘息。不断有人倒下,随即又有人替上。萧史身先士卒,挺立城头,正一次次组织反击,打退周军一波强似一波的疯狂攻击。
纵然隔了那么多的恩怨利用,尔虞我诈,但此时此刻,他坚毅的身影,亦堪称英雄。
“耶律寒!”我对身边的男儿道,“我令你带斡尔朵全军速上城头,助守军一臂之力。”
“但是,王妃你……”
他的话未说完,我已阻住他,“你为斡尔朵军总将,岂可只护在女人身边!”
激烈交战一直持续到夜晚。前方不断来报,周军数次差点攻城得手,紧要关头又被黑鹰与渤海军联手击退。斡尔朵军不愧为契丹汗王亲卫,个个冲在最先,以一当十。无论是城墙下,还是城墙上,都堆积起越来越多的尸体。天福宫开辟成伤兵的栖息之所。
死者被摆放在后殿中,整齐地躺在一起。重伤者被抬入宫室,各宫掌事与巫医看顾诊视他们。亦有勇敢的医侍冲到战斗第一线,为轻伤者就地包扎,让他们再战一轮。
当夜晚来临,最后一轮疯狂的进攻结束后,我走过一队队从城头上换下稍歇的士兵面前。一旦迎战的鼓声擂响,又有多少人不能再回到这里。看着他们染血的伤口,疲倦的脸庞,我知道,在那城墙之外,来自祖国的将士,也一样流着血,随时可能失去生命。我不知道,我曾深深爱过的人,我正爱着的人,他们此刻是安然无恙,还是也正面对着伤痛与死亡。
夜,深沉漫长,战战兢兢。戒备与等待中,下起了东丹入冬来第一场雪。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却能听见风夹着雪粒扑簌簌的声音。渐渐地,大地开始射出耀眼的银光。我久久抚摩着紫玉笛钗,心中已做好最坏的准备。
黎明尚未到来,回周的新一轮攻势已经开始。
新的进攻越发可怕。城上传回的全是坏消息。死伤数字以骇人的速度上升。兵士告诉我,回纥人还在南门强攻,而周军已趁着夜色绕到天福北面,在长河边集结。
“长河冰封之日,便是天福城破之时。”我一直想着耶律楚的话。大雪之前,长河已泛起些浮冰,不用多久,彻底冰冻的长河便失去天险屏障功能,周军可踏着冰面直捣天福。
遥远的渤海,是不是也会同时冰封?我想象着耶律楚的八万精兵踏冰而来,截断大周后腰的情景。
但是,岌岌可危的天福城,怎样才能挨到那一刻!
萧史忽然从城头撤下,撞进帐来。他剑不还鞘,周身染尽猩红,像是也负了伤。
“兄长……”我忙起身相迎。
他红着眼睛,对帐里人喝道:“都出去!”
众人一瞬间跑了个精光。
“北边守不住了。”一向沉着温和的萧史今日却急怒交加,目光阴凉,“你必须告诉我黑鹰军在哪里。耶律楚到底打什么主意?”
我立稳身子,“这一两日大汗援军必到,请你务必坚守!”
他倦极的脸色越发难看,“一两日?一两日后天福城里除了尸首,什么也不会再剩下。”他向我走过来,咄咄逼人,“快告诉我黑鹰军究竟何处?”
我本能地后退一步。
萧史更逼近我,“你倒是死心塌地替耶律楚看得真牢。大敌当前,难保他不会丢下你自己跑了!”
我摇头,并不以为然,“你是被回周打怕了?”
萧史紧握手中已卷刃的长刀,面色铁青,双目牢牢瞪了我,直瞪得我整个人都仿佛要在他目光中碎为霰冰,“我……绝不会再被人当作傻瓜来利用。今日不说个明白,我便大开城门,降了回周。”
我不敢告诉他真相。一旦知道黑鹰军动向,他随时可能倒向柳盛。如若周军对辰州或锦州有所防范,后果不堪设想。我紧紧地咬着牙,“不是没有法子的……”
萧史眼中迸出针尖般的寒芒,“城破就在眼前,还有什么法子?”
我也毫不退让,“你别忘了,我们要做的,只是拖延时间。”
萧史怒道:“天福无黑鹰主力可守城,周军也并未若我们料想中的围城不攻。现在他们只待冰封长河,拖延时间已不可能。”
后背升起阵阵凉意,手心里冷汗涔涔。我决定走一步险着,“你去联络柳盛,叫他找个理由将大军后撤三十里。”
萧史冷淡一笑,“有这样的能力,我还在这里废话?”
我从胸襟中取出昨夜写就的书信。这书信重有千钧,我的神色一样严峻庄肃,“这封信,是燕国公主给柳盛元帅的。”
萧史一震,目光忽然游移。
“兄长,”我定定望着他,“此间虽无人,我亦尊你为兄,感谢你为守天福所做一切。但有一言忠告,请你听好。若你再对柳盛有一丝妄想,期望能借助他之力颠覆东丹局势,那就大错特错!”迎上萧史灼人如炙的目光,我把信交到他手中,“他有重大把柄落在我手,足以使柳氏一族永堕地狱。所以,我赌他定会撤军。”
未时一刻,早已浮起冰碴的长河终于渐渐封冻。
守军已大半调往北面,与城北驻扎的周军两相对峙。北门上刀枪凛凛。只等回周冲过天险,便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斗。
这是最后的争夺。绝望与悲壮同时荡漾在天福上空。
我与耶律寒已到北门,在城墙上观望周军动静。东南西三门处的守军想必已力渐不支,进攻者狂呼的号令、方木的撞击声撼山动地,似闷雷滚动。
耶律寒再不肯等下去,坚持要护送我出城前往风陵渡。我却紧攥着前日得到的飞鹰传书,缄默不语。
在契丹与大周的这场较量中,契丹骑兵力量是获胜关键。大周联合回纥也正是希望以回纥骑兵的速度优势削弱压制契丹黑鹰军,以发挥主力步兵力量。
为了瓦解回周联盟,耶律楚的对策是双线进军。
黑鹰军有三万余人的侧翼游击部队由李德威指挥,在辽河以南分散千人为队,四处袭扰,拖慢回周进军速度,直到冰封来临。而一旦河面与海面冰封,这支部队也要出击。耶律楚直取锦州,而李德威要长途奔袭英义的回纥老巢,逼他撤军回防,以瓦解回周联盟。
但是,李德威部在与回周的反复较量中付出了惨重代价,甚至他本人亦身受重伤,不得不往天福请援。
情势紧迫,不可能再送信去辰州请命,我必须即刻拿主意,派骁将去代替李德威完成远袭回纥的任务。
这个人选,只有——耶律寒。
令萧史送信给柳盛,也是为了给耶律寒与斡尔朵军出城的机会。
我以柳盛与耶律炀私通密信为条件,逼他暂停进攻,将周军后撤。狡猾的柳盛绝不可能将大军真的后撤三十里。不过,在他看来,天福不过是只垂死的耗子,为此,我相信他有多等一两天的耐心。我需要的,也正是这一两天。
未时三刻,周军似乎准备开始总攻。一阵鸣号,军阵踏着冰面向天福城进发。守军张弓拔刀,准备死战。忽然,远处的后方像是起着什么骚动,隐约可听见嘈杂声、呼叫声、马蹄声。骤然一道尖锐的鸣镝之声破空划过。周军收缩阵形,以前军为后军,向后撤去。
城上守军啧啧称奇。有渤海兵禁不住大嚷起来:“天佑我忽汗、天佑我忽汗!”
与此同时,其他三面城门守军纷纷派人来报:回周已停止进攻。
我立即对耶律寒下令:“眼下正是出城良机,我要你带上斡尔朵军所有余部突围,火速赶往大虎山,重新整编黑鹰侧翼,直取回纥。”
耶律寒脸色有些发白,跪下道:“末将先护送王妃自城北秘道出城去吧。十五日已到!”
我兜紧风帽,挡住不断打在脸侧的寒风,“李德威余部还在大虎山一线的冰天雪地中苦苦等待,我们就此别过。”
耶律寒还想要说话,我转头坚决道:“国事重大,无须多言。若失军机,你该当何罪?”
耶律寒晓得利害。谁知道回周什么时候会再攻城?他只得听令,刚迈一步,却又回身。我催促他道:“还不快走!”
他向我一揖,“副将冯守恩亦忠勇,令他送王妃出城去吧。”
我向他点一点头,“好。”
“王妃,”耶律寒耳根发红,“斡尔朵军全离天福,剩下都是萧将军的人,末将担心……”耶律寒忌讳萧史是我的兄长,不敢直言,说到一半又硬生生僵住。
我目光冷凝,“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雪下得越发大……茫茫白雪中,耶律寒顶风冒雪,正渐渐走远。雪花积满了他的头盔与风氅。我伸出手去,一片洁白的雪花落入掌心。还不曾看清那璀璨的光芒,它已被掌心的热度融化成一滴晶莹的水珠。
我回身对守候在数步外的冯守恩道:“我们走吧。”
普通人很难猜到,城北密道建在一座很不起眼的民居院中。
雪天难行,我们走了很久,才进入这座民居,直奔后院一口深井而去。随着井绳的转动,原本不过面盆大的井台响起一阵机关启动之声。井口豁开,现出一扇一人多宽的暗门。
这条秘道直通城外,是当年耶律楚刚攻破天福时为防万一而修建的。
我探手入袖取出令牌,插入暗门上的机关。
结果却令我大吃一惊!令牌明明吻合,可是暗门却仍然紧紧闭着,纹丝不动。
直觉告诉我情况有异。脑中不祥之兆闪过,一旁冯守恩也已警觉,“王妃,不对劲,快走!”
话刚冲出,院外骤然响起一阵剧烈撞击声。还来不及反应,院门已被轰的一声推倒,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响彻四周。
冯守恩一人根本不敌,顷刻间已被斩杀。
鲜血在白雪上沽沽流淌。数人仗剑向我走来。一名将官模样的人上前试图抓住我。我伸手挽一挽垂落额前的碎发,凛然道:“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漫天风雪,身后一行依稀的足迹。风帽上柔软的长毛拂擦在双颊。面纱上有隐隐湿意。那不是泪,而只是簌簌的雪花飘落融去,又或者是因为天地一色,那银白的耀光,灼痛了我的眼睛。
入宫,通向议政帐的阶梯上伏尸相枕,四下里到处是残肢断臂,猩红刺目,还有半死的人无助的呻吟,告诉我这里曾有的叛乱与屠杀。踏着契丹士兵的尸首与鲜血步入帐中,我素色的长裙已尽染残酷的血红。
帐中,有一人正端坐在耶律楚铺着白虎皮的首座大椅上。
是萧史。
为这一天,他等了足够久。
我唇角鄙薄地勾起,“耶律史,你还是反了。”
萧史的目光如羽毛轻落在我面颊上,平静如死水。我却能感受到水面下看不见的暗流,正汹涌翻腾。他挥手让左右全部都退下,只留下一名女官。
“搜她身上!”
“放肆!”我怒斥这女官,“你竟敢动本王妃?”
“不再是了,我已昭告全军你的真实身份。”萧史冷冷一笑,“你现在是周朝的内应,人人得而诛之。”
“全军?”我反驳他,“就是你那些临时征召的乌合之众?”
他不答,示意那女官上前来搜我的身。这些女官平时掌管训诫宫中犯错的侍女,手段十分厉害,握着我的脖颈后一捏,疼得我一阵酸麻,几乎叫出声来。
片刻后她道:“已全都搜过,没有藏匿之物。”
萧史抬手让这女官退下。他语声冰凉,没有一丝温度,“明人不说暗话,柳帅的密信在何处?”
原来他是为密信。他果然仍是倒向了柳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慢条斯理道。
萧史眼中闪过一道恼怒的光芒,“议政帐密柜内空无一物,除了你,还会有谁将密信藏匿起来?”
我心一猛跳,他打开了密柜?令牌一直在我身上,他是怎么做到的?
额角突突跳动着,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怦然击中心头。
“什么时候?”我声音微颤,“你将我的令牌掉了包?”
他微微笑了,仿佛还是云淡风轻的意味,似乎我们正在品茶谈禅,“黄勇死的那日,殿下很是伤心啊。”
是了是了……是黄勇死的那天,我最软弱的时候,竟没有深思他为何会出现在妃离宫中!我睡得那么熟,睡了那么久,以至于全无防备!
真正的强者是不该软弱的,哪怕一次的软弱也可能付出惨痛代价。
我凄楚一笑,“你纵得了令牌又怎样?你以为搜得密信献给柳盛,他就会给你想要的东西吗?”
他望着我,良久才道出一句:“现在,我只想要耶律楚死。”
我慢慢地摇头,“可怜虫,就算他死了,你也取代不了他。”
他看着我的神色,眼光熠熠生寒。
我告诉他说:“那日给你吃的迷药,名字叫作金石散。你可曾听过?服它之后,一月内若无解药,必死。”
萧史面色大变,嘴里重复着我的话,“金石散……”言罢大笑起来,“你当我会信你的谎言?”
我扶一扶摇摇欲坠的发钗,“若不信,你撩起袖子看看上臂,是不是已有血红斑点?”
他仍含着笑,可笑意却逐渐凝住,一双眼里似燃着两簇幽暗火苗。片刻强作镇定地轻哼一声:“无稽之谈。”
我轻叹一声:“原来你竟如此畏死,连看一看的勇气也没有。”
萧史满面恼怒,僵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撩起袖子——上臂果然有斑斑血点!他自己恐怕也没能注意,只认为是在防御战中受了伤的出血点。
我冷冷道:“这是很久前大汗从一个周朝刺客手中得到的,没想到用在你身上很合适。”
萧史脸颊的肌肉抽搐着,忽然如咆哮的野兽猛扑过来,一下子把我抵在帐壁上,“解药在哪里?”
我被他猛撞在帐上,脑子一阵昏沉,好容易才缓过气来,“在大汗手中。”
他把我死死按住,暴喝道:“我要把他的头颅砍下来!”
我被他制住,发狠道:“你恨错人了。毒药虽是大汗的,这条毒计却是我想出的。终于也可以让你这阴谋家体会不知哪一天是生命终点的感觉。你这样的人,不配得到任何东西!”
萧史的目光阴寒。然而当他开口时,语气却是疯狂的炽热,像是魔鬼的誓言,“我得不到的,耶律楚,他也休想得到!”
落雪满天。
绳子勒得双手生疼,嘴被死死地堵住,听见自己越来越粗重的呼吸。马车颠簸着,车窗紧闭。间或有光亮从板壁的缝隙中透进来,明灭不定。我试图从行进的左右摇晃中记住路线,但不久后就放弃了。只能根据经验判断,马车正沿着在盘折曲绕的山路时而向下俯冲,时而向上攀登。我在颠动中昏昏沉沉,躯体各处渐渐由疼痛难忍变得麻木而僵硬。
被胁迫着撤离天福城,我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向何处。
一连走了几天几夜,除了中途停下给我送食水的兵卒,看不到任何人,伴随我的只有彻骨的寒冷和对未来的不确定。忽然车前后一晃,停了下来。我靠在板壁上,微微叹息。
车外,是萧史的声音,“裴将军,幸会!”
裴将军?我恍惚的神志一惊,即刻清醒。和萧史接头的人,竟然是——裴青!
浑身麻木,动一动都异常艰难。我费尽力气才挪到板壁的缝隙边,艰难地看到外面的世界。
一片雪白中,萧史立在马车边不远处。沿路奔波,他的面目早无温润之色,只有掩饰不住的狰狞。而站在他对面,被他口称裴将军的人……我的心一阵猛跳。
那分明是青,细狭双目,微抿薄唇,离得那么近,我再熟悉不过。然而那分明又不是青。这不再是曾同我一起嬉戏玩闹的大男孩。银色盔甲保护着一个经历了战火考验的真正的男人。当他的钢盔向禁锢我的马车转过来时,我清晰地看到,锐气与深沉同时刻上了他的面容,眉目间洋溢着指挥若定的成熟与内敛。
“萧将军,久仰。”裴青修长的眼梢向马车扫过,“里面就是耶律楚的女人?”
“没错,”萧史的嘴角略带起一点嘲讽的笑意,“正是东丹王妃。”
裴青向马车更走近些,身上的铠甲发出清脆的刮响。我无法动弹,也不能发声,只能在心底向青呼喊:青,再走近些,是我呵。弄玉!
萧史似乎有些警觉,一字一字咬在嘴边,“怎么,裴将军对她有兴趣?”
裴青停下脚步,转开了头,“前方伏兵都已设好。”
萧史的笑意带上了一丝诡狡,向远处眺望了一会儿。他压低了声音,“现在我们只需安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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