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2 / 2)
她也不敢撒谎,将先前与嬷嬷的谈话遮遮掩掩的讲了来。
知微挑眉,瞥一眼面色与自家主子一般难看的嬷嬷,勾出一抹笑冷笑来:“哦,原来如此!难怪他状告我的是谋害四婶婶的罪名,而不是……”
她意味深长的顿住。
伊氏与嬷嬷说起四夫人时,只说可以用这个作为把柄威胁知微,却并没有提及四夫人如何,因而那紫丹便自以为是的推测出,知微是杀害四夫人的凶手。
伊氏慌的手一抖,鼓起勇气抬头来看知微,结结巴巴道:“弟妹,我……我并没有想过要拿这一桩来,来要挟与你的,我不知道竟会被紫丹偷听了去,还……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弟妹,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知微见她并不像说谎的样子,又见她眼巴巴瞧着自己,急的眼泪都要滚出来的模样,便也信了几分,“四婶婶的事,嫂嫂是如何知道的?”
伊氏不自在的别过视线,抿了抿唇,才声若蚊蝇道:“四婶婶下葬那一晚,我本是要去灵堂拜祭,因天色晚了,便没带太多人,只与嬷嬷一道去了。哪晓得刚到灵堂,便见……便见九姑娘开了棺材将四婶婶从里头扶了起来。四婶婶她……安然无恙的样子,我心中好奇地紧,便隐身在旁,瞧见九姑娘给她换了婆子的衣裳,又急匆匆的将她送到落樱园去了。紧跟着,弟妹身边的人便进宫了……弟妹,这事我从未对人说起过,除了我与嬷嬷两个,再无第三人知道了,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
知微挑眉,歪了头露出些许天真的神色来,“嫂嫂当真从未想过拿这件事来威胁我?”
伊氏一顿,在知微洞若观火的注视下,低了头艰涩道:“我……我不能否认曾有过这样的念头,可弟妹在帮了我后,我便决定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只当自己从不知道。我也知道这话听来牵强得很,弟妹若不信……我,我也没别的法子了。”
知微闻言笑了,甚至还倾身拍了拍伊氏被面上那只冰凉的手,意味深长的笑道:“嫂嫂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要怎么做,才能长长久久的保咱们小少爷健康长大、前程似锦才是。”
伊氏惊惧的抖了下,随即便镇定了下来。
她再胆小,也是一位母亲。
“有弟妹照拂,我的孩儿不愁没有好的前程。”她鼓起勇气瞧着知微的眼睛,似保证般郑重说道:“四婶婶的事,我全然不知情。那紫丹,便全凭弟妹做主了!”
知微满意的点点头:“紫丹是嫂嫂的丫鬟,我怎好越过了嫂嫂处置嫂嫂的丫鬟,还是嫂嫂做主吧!没旁的事,我便先回去了。”
她说着,便要起身离开,却见画蔷掀了帘子急匆匆进来,声音不稳的禀告道:“夫人,清晖院出事了!”
“什么事?”知微蹙眉问道。
画蔷似有些难以启齿,吞吞吐吐道:“沈姑娘先前前往悠然居探望老夫人的伤情,不知怎的遇上了五爷。五爷他……他不顾沈姑娘的拒绝将人带去了清晖院。也不知怎的,五爷竟是强迫沈姑娘以口……服侍。沈姑娘悲愤交加之下,将五爷的……咬了下来,五爷眼下已经昏死了过去。昊大奶奶已经赶过去了,侯爷仿佛也听到动静了,又吐了血,老夫人叫人将五爷抬往侯爷的房间了。”
知微惊愕的瞪大眼,愣了一愣才回过神来,“可派人去请了大夫来?”
画蔷也愣了愣,“许是事发太过突然,仿佛都忘记了……奴婢这便让人请大夫。”
画蔷反应极快的听出了知微的弦外之音,李思瑞的……命根子没了,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
嘿嘿,看他以后还敢害她家姑娘!
知微清楚瞧见画蔷嘴角诡异的笑意,不由得瞪了她一眼,“还不赶紧去!耽搁了五爷的病情,我唯你是问!”
画蔷忙惶恐的应了,慌慌张张的散播……呃不,找大夫去了!
伊氏想来也被这消息惊的失了言语:“这……”
知微不知道贺氏到底用什么方法说服了沈静欣听她的话,但……她不得不承认,贺氏对李思瑞还真是狠得下心。
这结果不管对侯爷还是李思瑞而言,都是致命的打击。日后不管侯爷如何偏心,耍多少手段,便是他们真的得逞除掉他们自以为是的最大敌人李思渊,形同废人的李思瑞也再没有袭爵的可能性了。
贺氏一举,毁掉了侯爷与三夫人谋划多年的心血与努力!
这一招不可谓不绝!
“嫂嫂还在月子中,便安心调养着,外头的事自有人操心,嫂嫂便别担心了。”知微迅速调整了心情,对惊慌失措的伊氏说道:“我先过去瞧瞧。”
伊氏忙点头:“老夫人定然是最伤心的,弟妹好生安慰她,让她……别太难过了。”
虽说不至于人死不能复生的这么悲伤,不过没了子孙根,在这世上并不比死好过多少!
知微点头应了,扶着文杏的手出了二夫人的院子,直奔悠然居而去。
……
悠然居。
贺氏命人将即便昏死过去仍是满面痛苦之色的李思瑞抬进侯爷房间,便命人退了出去。
侯爷瞧见面色惨白下身全是血的李思瑞,目眦欲裂,抖着手指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贺氏站在李思瑞身旁,瞧够了侯爷悲愤欲绝的模样才上前去,温柔的扶了他,手势轻柔而熟稔的抚着侯爷的后背,语气轻柔而焦急:“侯爷,你别着急,已经让人请大夫去了,瑞哥儿他会没事的。”
侯爷却浑身一震,猛地伸手推开贺氏,双目发红,目里怒火盛炙,几欲燎原:“你……是不是你!你这毒妇,定是你害的瑞哥儿如此,是不是!”
侯爷的质问带着金属一般的锐利,却再也不能令贺氏为之惊惶害怕,她盈盈微笑,唇角笑意柔美的不像话,连那被纱布几乎包裹住半边脸的脸庞都显出一种莹白柔和的光晕来。
“侯爷这是什么话,瑞哥儿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会如此对待我的儿子?”她顿一顿,嘴角笑意突地一变,却是无尽的嘲讽与怨恨:“虎毒尚且不食子,是不是?”
侯爷那凶狠的眼睛里只剩下惊愕与绝望,原本挺直的后背也似被人戳中了大穴一般,再也无力支撑他强硬的姿态,整个人便如强弩之末,定定盯着贺氏的眼里似有无穷的震撼,惊诧与难以置信。
“你……你知道了。怎么会?你怎么会知道?”侯爷语不成句的问出声来。
这时贺氏的眼睛像一只悲愤欲绝的失了幼兽的母兽,她的目光冰冷而锋利,在侯爷脸上若刀一般,切割着他的血肉,“呵!你是不是以为你们当年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所有知情人几乎都被你们灭口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还有这杂种便能安枕无忧了?哈哈……可惜啊可惜,人在做天在看!”
贺氏笑的前俯后仰,却不断有眼泪从她眼里滚滚而出。
她越笑越大声,不管眼里的眼泪如何汹涌,仍是恨恨的紧锁着侯爷那双绝望的眼睛。
“你们害了我的孩儿,却让我养了这畜生这么多年!你们还是不是人!我的孩子他也是你的孩儿,他还那样小,你们这对丧心病狂的奸夫淫妇,竟狠心到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的地步!”贺氏一字一字,如淬了自己的血泪,“你们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总算老天公允,全都看在眼里。哈哈……那贱人只怕到死也不敢相信,杀了她的竟是她自己的亲儿子!哈哈……报应啊,报应!”
“母亲,你说……什么?我,我不是母亲……你的孩儿?”谁也没注意,软椅里的李思瑞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他面色惨白,额上有豆大的汗珠流下来。因为脸色太白,便衬的那双惊慌的眼睛愈黑。
“瑞哥儿,瑞哥儿你醒了,你觉得如何?”侯爷见李思瑞醒了过来,先松了口气,忙又追问道。想从床榻上起身向李思瑞走去,然而自三夫人走了之后,他的身体算是虚透了,更别提贺氏得知他与三夫人竟对她做出那么残忍的事后,在他寻常用药里添加了别的东西。
因而侯爷双手撑着床沿用力,却不想头重脚轻的从床上栽了下来,一时被撞得眼冒金星。又是一阵猛咳,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
贺氏端正坐在床沿,对于侯爷的狼狈仿若未见。
她神情冷酷的望着李思瑞。
李思瑞虚弱而倔强的回视她,她威慑迫人的目光如压在他面前的冷峻山峦,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但他仍是倔强的望着,眼神带着迷茫无辜,又是那么的无助。
贺氏望着他,许久,才用冷静到冷酷,决绝到绝望的语气缓缓道:“不要叫我母亲,我不是你母亲,你也不是我儿子!你的母亲,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
李思瑞短促的啊了一声,瞳孔剧烈收束:“不,不是……母亲你在骗我,你说的不是真的!怎么会,我的母亲怎么会是她!父亲,你告诉我母亲说的不是真的,她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我怎么可能……啊!”
李思瑞太过激动牵动了下身的伤口,发出尖利痛苦的惨叫声。
他倒在软椅中挣扎,痛苦的全身发抖,身体扭曲,五内翻腾,恨不得一头撞向墙壁。
侯爷眼瞧着李思瑞这般痛苦的模样,心痛的无以复加,却又全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儿子痛苦哀嚎。半晌侯爷才回过神来,伸长脖子往外喊:“来人,来人!”
“侯爷不必费神叫人,底下的人都去请大夫了。”贺氏缓缓起身,袅袅走向侯爷,“侯爷有什么事,跟我说我便是。”
“你,你给我把人叫进来!你这贱人,本侯要立刻休了你,你给本侯滚出去!滚出本侯的府邸!”侯爷瘫在地上,额上青筋毕露,仿佛喘不上来气一般伸手紧紧扼着自己的脖子,从喉咙里发出类似风箱一般的呼哧声,几乎盖掉了他说话的声音!
贺氏好整以暇的站在他脚边:“侯爷,您说什么?太小声了,您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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