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暗号与组织(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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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你到云南呆了三年多。”

魏东山道:“嗯,一直到2008年初。”

魏东山看着周佳佳,明显有一些拘谨,他身上工服满是油污。

郭伟杰读懂了他的意思,示意周佳佳转身别看,魏东山把被汗水浸湿的背心脱了下来,背对郭伟杰在柜子里找衣服。

郭伟杰盯着他背看。

郭伟杰道:“魏总,你脖子上的纹身图案挺少见啊,在哪纹的呀?”

魏东山道:“年轻时候纹的。怎么,你也想纹一个?”

郭伟杰道:“警察哪敢纹这些,等我退休了再想想吧。”

魏东山道:“你要真想纹也没辙,当时吴豫也可想纹,缠着我要纹身师傅的联系方式,可一直到他走之前,我也没找到。”

郭伟杰脑门一跳,他只觉天旋地转,问:“你是说他一直在找这个纹身的师傅?”

魏东山道:“出狱的时候他就想让我去找。”

郭伟杰道:“这纹身有什么独特之处?”

魏东山笑道:“我也不知道,早些年我在云南遇到的这个纹身师傅,你可别小看他,道上混的都知道,这人不轻易给人做纹身。”

“这个纹身还做出‘规矩’来了?”郭伟杰陪笑道。

“可不是,这纹身虽然是亚文化,可是能被很多年轻人接受,这个纹身,叫做‘赤影夜叉’。”

郭伟杰凝视这个纹身,纹身设计复杂,笔笔都是精工,他也见过许多许多小年轻的纹身,和这个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这个纹身的手艺,让所有图案都活了起来,夜叉的双目有神,脚踩的九头鱼龙更是盘结灵动。

这样的手艺,恐怕找不出几个。

这图案什么意思?

这图案是不是就是十九年前,在张池脱逃现场,吴豫见着那个纹身?

“后来你没找着?”郭伟杰停下手中的笔。

“我托了很多兄弟打听,吴豫也都问过,有人给我们说这个纹身是一个‘组织暗号’,那纹身艺人不轻易给人做。”

周佳佳一皱眉:“组织暗号?”

魏东山道:“这都是瞎扯,我加没加什么组织,难道我自己不清楚?”

郭伟杰警惕的问:“吴豫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魏东山道:“我记不得具体时间了。”

郭伟杰道:“您仔细想一想。”

魏东山道:“好像是在张乐乐的生日之后。”

“张乐乐是谁?”郭伟杰问。

“我边贸公司里的一个姑娘,当时对吴豫挺好,大家都希望他们能成。”魏东山叹了口气。

郭伟杰试探着问:“魏总,吴豫和张乐乐的关系……”

魏东山笑道:“吴豫和张乐乐有一阵,特别暧昧。”

郭伟杰道:“他们二人确定关系了没?”

“应该有吧,张乐乐经常上门帮他洗衣服做饭呢,他俩真挺般配的。后来张乐乐过生日,我们以为吴豫要有所行动呢,谁知第二天这小子就不辞而别,消失了。”

郭伟杰问:“那么,吴豫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你想过吗?”

“这个问题,不光是你,我和张乐乐也很奇怪,我也曾想过去找他,可是这天大地大,他又无亲无靠,把通联电话一扔,上哪儿找去?”

郭伟杰道:“他离开之前,发生过什么比较特别的事吗?”

魏东山想了很久,说道:“有个从武汉来的兄弟,说是见着了当年给我做纹身的大佬的徒弟。”

“于是他就离开了?”

“这两件事能不能搭上关系,我觉得悬。好好的一人,为什么和一个纹身过不去呢!”魏东山说。

郭伟杰记下重点——武汉。

周佳佳问:“后来,张乐乐人呢?”

魏东山道:“找吴豫去了。”

郭伟杰又问:“一直找?”

“对,一直找。”

魏东山停顿了一下,又道:“直到她找不动了……后来她结了婚,随便找了个人嫁人。现在,应该也是当妈了吧。”

郭伟杰和周佳佳对望一样,赶紧又把各自的眼神移开。这轻描淡写的十几年情感变化,听似云淡风轻,实则厚重无比。

周佳佳道:“这位张乐乐对吴豫……情感很深吗?”

魏东山叹气道:“那又怎么样?这吴豫,就像块石头,不过我和他这么多年,我知道,他心里有别人。”

郭伟杰心中一震,这个吴豫内心中最深的女子,想必便是当年的王北俪。

郭伟杰突然被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包围,这种孤独感来自对吴豫的感同身受,吴豫一定很孤独,当他在孤独的时候,如果有个张乐乐陪着他,对他好,会不会能稍微抚慰一下他的孤独?

张乐乐和吴豫认识,是在他们出狱去云南的第二年。吴豫跟随魏东山,开始经商,他并没有太灵活的经商天分,又不擅长言语,魏东山便安排了张乐乐来帮他。

张乐乐很乖巧,高高的个,和许多云南女孩儿一样,温柔如水,开朗得如同滇西高原上的阳光、蓝天和白云。那几年计算机发展得很迅速,做账做交易都能在计算机上实现,张乐乐年纪轻,学东西快,没过多久,就成为吴豫的助力。

张乐乐总是耐心的教吴豫,总是不厌其烦的解决吴豫没有处理好的事,魏东山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也只有张乐乐这样细心的人,能照顾吴豫这块大石头。

吴豫一开始,似乎没想过和张乐乐交往,他对人还是那么冷,那么远,直到有一天,吴豫和魏东山的一帮小弟豪饮之后,醉倒街头,张乐乐一伸手,便扶住了他,她几乎支撑不住他身体的重量,他和她倒了下去,她抱住了他,感觉心满意足。

从那以后,张乐乐便上门为他洗衣服做饭,公司里的小弟们会给张乐乐开玩笑,叫二嫂。在魏东山鼎盛时期,边境上来往的人,都叫他魏哥,而吴豫作为魏东山的过命兄弟,自然也排行老二。

魏东山有时候会借着酒意,问吴豫啊,你什么时候娶张乐乐过门啊?

吴豫只是嘿嘿的憨笑,谁也没注意,张乐乐的手从饭桌子底下已经牵住了吴豫,吴豫缩回了两次,后来也就不缩了,人前人后,任张乐乐牵着,只要她高兴。

吴豫和张乐乐相处的这些年生,他有时候把张乐乐当依赖,有时候又把张乐乐当亲人,他自己恐怕也说不清楚对张乐乐的感觉。

可是,张乐乐明白。

她从一开始就明明白白,她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可是她却能读到吴豫的灵魂,她觉得吴豫和魏东山之流,绝对不是一类的人。

吴豫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一些张乐乐连名字都看不懂的书。

他虽然不擅长言辞,可是却具有锐利、独到的眼光,他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吴豫的内敛、深沉、睿智,对张乐乐产生了无尽的吸引力。

直到魏东山深陷老缅帮的围攻时,吴豫独自一人双拳将魏东山救了回来。张乐乐认定,这是个讲义气的男人。

她没有想过自己能配上吴豫。她只想陪着他,陪着他在大理洱海边吹吹风,陪着他走一遍茶马古道最漂亮的一段,陪着他去看看玉龙雪山,陪着他被高原的阳光晒黑脸上的皮肤,然后咧着白白的牙齿,相互笑。

张乐乐总是没心没肺的笑,可是当她不笑了,她看着吴豫,眸子里却有着深不见底的忧伤。这种忧伤源自于何处,她自己心里不清楚。

吴豫离开的时候,把三年的积蓄打到了张乐乐的账户上,当时大伙起哄,说吴豫这石头疙瘩终于想明白,主动上缴家当就是要和人家一起过日子了呗。

谁曾想,几天后,吴豫就不辞而别。

吴豫去了哪儿?

他像风一样,像谜一样,没人知道他要干什么,没人知道他去了何处。

郭伟杰想,吴豫对张乐乐,是不是只有感激?他不辞而别,这个像高原阳光般的张乐乐,该有多伤心?

这些年,吴豫在找什么?他知道不知道,有个女孩儿在找他?

郭伟杰看着魏东山的纹身发神,魏东山已经快要穿好了衣服。

郭伟杰道:“我能拍两张你纹身的图片吗?”

魏东山道:“拍吧,你记得给我脸上整个马赛克啊。”

滨海国家安全局局长办公室内,胡夏峰打开电脑,滑动鼠标查看郭伟杰传过来的图片。

他拿起手机拨通电话,对电话那头道:“你查吧。”

技术部门的干警随即将纹身图片录入国安局数据库,进行全方位比对。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筛出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叫付海。

郭伟杰迅速反应:“大钟,交给你去办。”

大钟拿着地址资料,很快就出发去找人。对胡夏峰来说,手底下的年轻人都很能干,响应很快,能打胜仗,这是非常过硬的作风。

大钟驱车离开滨海,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他带着另外一位年轻干警,在夜幕与霓虹下穿梭,最后在一处老平房的面前驻足,核对墙壁上的门牌号。

大钟敲敲门,半晌门内探出一名慈祥、干巴的老妇人。

“找谁?”

大钟问:“请问付海还住这里吗?”

老太太像是没听见,转过身,也不关门,她回到桌前,拿起碗,给瘫痪在轮椅上的老头喂饭。

大钟正要开口说话,他突然听见老太太哽咽的声音:“我儿子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老头虽然瘫痪,可是神志正常,他神色复杂,一字字道:“有什么好可惜,这种东西……”

大钟道:“对不起……令郎是生病还是?”

老太太没有回答,轮椅上的老头干哑着声音,似乎牙都要咬出血来,只听他切齿道:“以前在一个什么组织里打黑拳,外围下注那种,比赛的时候让人给打死了!”

他咬着牙说完,两行泪已经流了下来,他在轮椅之上,无法拭干。

大钟叹口气,哎,看样子,这个线索要落空。

郭伟杰却不这么想。

远在滨海的郭伟杰和周佳佳,已经告别了魏东山,往局里回。

周佳佳一路驾车,郭伟杰一路一语不发,他脑海里琢磨的,只有一个不起眼的线索,那就是魏东山提到的,有人告诉他,这个纹身,具有特殊意义,不会轻易改变,是一个组织的暗号。

到底是什么组织?

到底是什么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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