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千千夜（1 / 1）

骄兵必败，哀兵必胜.

        党政办主任吴韧新官上任很低调，他自然不愿像有的政治“暴发户”那样大宴“宾朋”、装腔作势、哗众取宠，树大招风，那样只会给他及他的赏识者带来不必要的舆论和麻烦。赵副主任离任时，他更是安排得周周到到，妥妥贴贴，并且亲自去送他，为他提被包，拿东西，热情地招待前来接赵的那班人马而决不吝惜，处处体现出亲如兄弟情同手足般的情谊，这令赵怀中始料不及也感动不已，最后道别时他握着吴韧的手用力地摇着：“吴办，栽在你手上，俺老赵也算不冤了！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你到我们片区来的话，事先跟我先招呼一声，你就是我们的贵宾！”这句话不管他是出于真心还是应付场面，吴韧心中都泛起一丝真诚的感动，想想自己还真有点对不住人家赵怀中，或者说至少不够光明正大。但这个念头在吴韧脑海中仅一闪即逝，“没有对与错，只有强与弱，这就是政治！”一个声音在吴韧心底冒出来，呐喊着。他自己都诧异怎么就自然而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和意念，不过他脸上仍旧流露的是难舍难分的表情，两双手仍然紧紧相握，依依不舍。吴韧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做作或者说虚伪，他想他大概也很快会习惯这种感觉的。

        暗下里的宴请是非常有必要而且是必须的。吴韧觉得至少一个人他是非请不可，那就是冯梦兰冯书记。吴韧脑海里又浮现起那个成熟、风姿绰约的女人来，她对他始终像风像雨又像雾……

        “想到了的事情就要马上付诸实施，不能让它过了夜，否则黄花菜都凉了！”、“有花堪折直须折，莫等无花空折枝”这是吴韧始终恪守的职场办事原则，这个良好的习惯给他后来的宦海经历带来了诸多的“实惠”。

        请冯不能太俗，吴韧没有惊动任何人包括彤彤，也没有选择去酒楼茶馆。他给冯梦兰打电话只说想请她在方便的时候喝杯咖啡，就她一个人。得到冯爽快的答复时，吴韧说他晚上八点在千千夜咖啡屋的“伦敦号”包厢恭候，恕不出来迎接云云。

        柔和的灯光，芳香的咖啡，丝丝缕缕游离飘荡若有若无的轻音乐……吴韧发现今晚的冯梦兰很漂亮、很有有女人味：水灵清澈的眼睛、微微上扬淡如远山的柳叶眉、笔直中通的鼻梁、粉嫩白晰的脖子上套着一条纤细闪亮的铂金项链恰到好处，柔软的真皮上衣包裹下的身段丰满而不失苗条……

        “想不到我的上司竟然如此美丽、性感、迷人！”吴韧泯了口咖啡，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并不看冯梦兰，似乎在自言自语地在进行心灵独白，丝毫不带一丝人间烟火。

        “可惜啊，不是你的，对吗？”

        “对！”吴韧不禁哈哈大笑，他觉得这样的开场白简直是精彩极了，没有人愿意来咖啡屋谈工作，这里自然是风花雪月的地方，吴韧拿捏得果然没错。

        “故弄玄虚、故作深沉，拿去哄你的小女生去吧！”

        “啊！是吗？”

        吴韧收住了笑，连说领导就是领导，什么东西都是高屋建瓴、一眼洞穿，就算如此，怎么也得给自己的下属留点“面子”嘛。

        冯梦兰的脸莫名就红了，吴韧觉得现在的她已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严肃刻板的女党委书记了，倒像大学校园里的青青女生。他们聊天的内容自由而随意，对于吴韧来说此时此刻他的思想完全是开放和自由的，呼吸舒畅而甜美的，在这里他不用小心翼翼，斟词酌句，他不必故作姿态，为尊者讳。

        聊天自然就说到了学生时代，吴韧说起他的大学生活，说起他的大学情人，畅谈他对感情和生活的幻想，甚至说起他跟露露的情爱故事和最后的结局。到小浪镇一年多时间里，吴韧才有这样一次倾诉的机会，才有这样一个可以他认为值得倾诉的人，只是这个人竟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并且是女上司，生活真是有意思极了。他全然不顾冯会对他有什么看法，只要她不表示明确的厌恶和反对，他就会说下去的，他想也许说了遗憾，但不说更遗憾，机会不可多得，这真是一种奇怪的心理使然。吴韧以已类推，冯梦兰也是名牌大学本科毕业应该和他有着一些相同的人生经历，以及对某些事物的看法，也许只是这些年来，“混迹”官场，她的思想和情感隐藏得更深、不愿表露罢了，这往往取决于她的职务需要和社会阶级、地位使然。也许人是真的渴望和需要心灵的交流和沟通，需要一个心灵的港湾，一个可以尽情放松自己心情的地方。尽管冯梦兰是说得少听得多，她还是隐约地说及了她的大学生活、奋斗历程以及家庭。吴韧也隐约地知道她有一个很有权力的公公和一个不学无术的丈夫，隐约地感觉到她坚强的外表下有个脆弱的灵魂。

        吴韧说得貌似毫无章法、口无遮拦，在旁人看来也许夸夸其谈，但冯梦兰并不这样认为。她太需要倾诉和渲泄自己的感情了，尤其和自己真正欣赏的那种男人在一起。那个她并不留恋却又离不开的家、那个粗俗不堪却又到处沾花惹柳的叫老公的男人，已经让她麻木了，她始终渴盼一种叫幸福心动的感觉，心始终没有一种归属感，她所有的努力似乎都没有明确的目的。人生的目的，尤其是作为一个女人，难道就只为了做官、做更大的官，在公公的庇护下拥有更多的权势？有一滴叫泪的液体珠圆玉润般滚过她的面庞，滴落在夜的万丈红尘中。三十岁的女人，比任何年龄阶段更明白自己想要过的是什么样生活、自己想要的又是什么样的情感依托世界。冯甚至渴盼生活赐给她另一份更完美的情感，她太需要情感来抚平孤寂的灵魂，滋润她因爱干涸的心田、如花的容颜，维持她在事业上“昂扬”、锐意进取的意志，哪怕它是婚外情、婚外性都行。当然她也深深地知道像她这样的职业女性这种事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宁缺毋滥，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得不到，所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午夜星光闪耀，晚风回旋，她的心事是浓得化不开的惆怅。吴韧的出现，拂动了她心中的最温情的琴弦，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角落，她知道这是个机会，这样的机会也许只会有一次，她不想让这个机会悄悄地溜走了，她小心地观察着、等待着，像一只结网以待的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