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牵走(1 / 2)
第308章 牵走
浔阳楼。
今夜被包场的一楼大厅。
一把画有仕女图的竹制伞被拍卖到六千两天价。
价格还在攀升。
眼下只剩盐商大贾裴十三娘与匡庐名僧思慧大师在寸步不让的竞价。
高昂的价格,已令其它起身竞价浔阳名士们望而却步,脸色犹豫起来,毕竟名士花钱大手大脚归大手大脚,但也有个度。
“阿弥陀佛,贫道愿出六千两百两。”
思慧大师咬牙。
裴十三娘二话不说:“六千五百两。”
这个价刚报完,眼见思慧大师欲要张嘴,裴十三娘立马斩钉截铁:
“七千两!”
思慧大师亦是如此,长吐一口气,脸上掩不住的肉疼之色。
“呵呵。”秦伯突然当着谢雪娥的面,抚掌大笑:
谢雪娥顿时恼色。
他其实也有些没想到,送出此伞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谢小娘子,你们谢氏这一代的新女婿还挺有傲气,比之当年你那夫婿如何啊?
谢令姜嗔了眼他,嘴硬:“我不是胆小鬼。”
后者们面面相觑,有人不禁乍舌:“七千两不贵亦!”
谢雪娥、裴十三娘等人一愣,转头看向这道陌生插足者的声音传来的位置。
“因为我看到了一个胆小鬼,今夜一只躲着我的胆小鬼。”
“我吃!不准给她做。”谢令姜急道,旋即发现上当,不敢看欧阳戎笑容,她细弱蚊蝇:“可是还有客人……”
一股老牌勋贵对商妇大贾们的藐视态度溢于言表。
“小姑别说了,我……我累了。”
有名士压低嗓音,朝此前赠笛的姜姓道士疑惑询问。
可他总觉得,有耻笑乐呵的目光从某处投来看他。
“不准哭鼻子。”欧阳戎认真说。
他兴致勃勃的看向谢雪娥,想要看她愤怒的反应。
惊呼出声,一众匡庐名士眼睛顿时睁了睁,有人转头,惊异看向伶俐丫鬟怀里的那把手工伞。
“这……”
“嘶,姜道长说的是那位曾浪迹东洛的画圣?”
谢雪娥蹙眉咬牙,端手独立原地,她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喘气了会儿。
王冷然一愣。
燕六郎努力挣脱后方欧阳戎拉他走的大手,当众高昂下巴说:
“十七娘,回来!”谢雪娥急道:“之前怎么答应姑姑的?听话,回来!”
她脸色风轻云淡,环顾寂静大厅,朝众宾客淡淡一笑,态度势在必得,余光却紧紧关注着思慧大师欲言又止的表情,没有松懈。
“八千两。”
“哈哈哈。”场上,其它来自有底蕴的勋贵士族的来客,发出一阵默契善意的笑声,对于陈郡谢氏的某个惯例,有些莞尔。
与思慧大师同桌,此前没有参与竞价的一众浔阳名士们,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眼表情挣扎犹豫的思慧大师,他们脸色愈发好奇。
一直置身事外的欧阳戎缓缓回头,环视了一圈全场,目光又落在了伶俐丫鬟怀里那把油纸伞上。
“那我给离小娘子做一碗去。”
就在这时一道焦急慌怕的女子清嗓响彻大厅。
“谢小娘子。”辈分不低的高大老者摇摇头,笑容略微歉意,说了句不明所以的话:
“老夫无心打搅谢氏今夜安排,只是试试罢了……若是夫人决定割爱,请务必考虑老夫,价钱决不是问题。”
像是被人当众打脸。
谢氏贵女不敢回头去看门口那道身影是否还在,不敢看他。
全场肃静,一时无人言语。
“拿来吧,一把八千两银子的伞,谢氏和夫人该不会赖下吧?”
“老夫犹记得你家夫婿当初可是被你阿兄、阿母给压的死死的,这么多年了,都已贵为扬州刺史,但婚后听说连一门小妾都从没纳过,对谢小娘子你言听计从,妇唱夫随。
叫晚晴的伶俐丫鬟一愣,乖乖点头,抱着这把重若千金的油纸伞,走向前方宴席。
欧阳戎的突然举动照常的喧响过后,大厅内变得鸦雀无声,时间像是按了暂停键,众人傻愣原地。
谢令姜颤声:“你能来,我很开心呀,怎么会不开心呢。那,那你现在为何又回来了?”
“不是妾身压不住,是十七娘心太软,真是笨,这样下去,她以后还不得被欺负死……还有阿兄也是,白脸偏让妾身来唱,现在好了。”
一位披狐白裘披肩的素服青年手扶腰间裙刀,从门口转身,大步走来,走到她面前。
一道淡淡的老者嗓音响起。
欧阳戎牵着作为今夜小寿星的谢令姜的素手,径直路过了瞪大美目的谢雪娥,路过了离熠、王恒之等脸庞僵硬的青年才俊面前,也经过了目瞪口呆的王冷然、思慧大师等人的餐桌,头不回的走出大门。
“我……我没哭。”谢令姜微微仰头,眼睛努力睁大,结巴回答。
“你!”谢雪娥面红薄怒。
谢雪娥转头,压住怒气,认真问:
二圣将其召到京都长安,入内供奉,并命他“非有诏不得画”,暂居宫廷期间,老道士留作颇丰,画圣之名,名扬天下。
本只想默默离开的。
“这是夫人自己说的,说若是重礼,谢氏不收!小人有惑,敢问夫人,明府做的这把伞,现在是重礼,还是轻礼?”
趁着思慧大师犹豫不决,裴十三娘立马转头,朝谢雪娥诚恳朗声,声音力足让她身后方已经走到大门口的狐白裘青年听见:
“谢夫人,可否满足妾身这点小小愿望。
“囊中羞涩”的姜道长无奈点头,叹息一声:
“伞上此画,即使不是这位画圣亲笔,那也是高徒或深有渊源之人所作,同根同源,与画圣亲笔无异了,若能收藏一副……”
“我不!”
燕六郎大大咧咧的伸手,一脸混不吝:
谢令姜的俏脸瞬间被晕红占满,像是涂上了最艳的胭脂,她陷入短暂耳鸣,大厅内铺天盖地的喧响,谢令姜一句也没听清,瞪眼看着十指相扣的两手,呆呆被他牵走。
作为今夜全场焦点的谢氏贵女挣脱开步摇贵夫人抓住的手腕,两手牵起曳地礼服长裙两侧的裙摆,她朝前奋力奔跑去,宛若一只破除厚茧的火红蝴蝶。
谢令姜别过俏脸:“才没有。”
谢雪娥并没多众人多等。
谢令姜抢过晚晴手里这一柄她今夜望眼欲穿许久的油纸伞,紧紧抱在怀中,她咬着下唇,朝竞价的众人,宣誓主权道:
“这是我的伞,大师兄送我的伞,才不给你们!”
下一霎那,她余光看见前方餐桌前的客人们的目光,纷纷越过了她,投向后方。
谢令姜抱伞低头,躲避万千目光,喃喃:“再淑雅高贵下去,人都要跑了。”
王冷然先是愣了下,旋即心中狂喜。这欧阳戎真是狗胆,这么不给谢雪娥还有陈郡谢氏面子,简直是撕破脸皮,当众打脸。
只可惜这位奇人很快遁隐烟尘,留世作品,大多被宫廷收藏,能留传外面的画作寥寥,除了长安、洛阳那些道观佛寺里被精心保护、限制观摩的壁画。
距离姜道长等浔阳名士的桌子最近的一张餐桌前,有一个银发梳的一丝不苟的高大老者,微微一笑,朝众人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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