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天下无哄不好的女子【7K,月票加更!】(1 / 2)

加入书签

欧阳戎听完后,揉了一把脸:

“意外发现,这么简单吗……”

容真头也不回,声音平静:“不然呢。”

欧阳戎语气如常问道:“那她们查到要查的没?”

“没,越处子大概率走了,特别是你前几日那场浩大逮捕,打草惊蛇,你那边都没抓到,那就是真跑了。”

“是在下失责了。”

欧阳戎点头,刚要应付过去,前方的容真缓缓停步。

“女史大人怎么了?”

容真转头,眉头蹙着:

“停,你先带本宫过去。”

“去哪?”

欧阳戎看见她面无表情说:

“见见你童养媳。”

……

“刺史大人好了没,从昨日等到今日,本宫不是和你一样的大闲人,处理公务之际都能金屋藏娇,顿顿去吃饭,个个都关怀到,不冷落一个。”

“快了,绣娘和裴夫人快回来了。”

顿了顿,属于欧阳戎的嗓音无奈道: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容女史别这么喊,总感觉怪怪的。还有,容女史别开在下玩笑了,这两日累死了……”

“呵。”

翌日,幽静小院门口。

昨日下午到夜里一场倾盆大雨,今日已经是艳阳高照。

上午时分,欧阳戎与容真再次来到了幽静小院,在院门口不远处的一座巷子里停步,安静等待。

这是二人昨日之约。

容真今日换回了那一身素白单调的宫裙,在巷子中端手而立,与欧阳戎言语一番,冷笑过后,她继续冷言冷语道:

“刺史大人麻烦速度快点,怎么和藏宝贝似的,把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让本宫看一眼都这么麻烦,是心里有鬼,还是不信本宫。”

“若是不信,在下就不会带容女史过来了,只是绣娘情况特殊,需要静养,等会儿见过你就知道了。”

说完,欧阳戎看了看身旁冷漠如霜的宫装少女,问:

“容女史还没消气吗。”

容真立即扭头,话语如连珠般落出:

“气?气什么,本宫哪里气了,你哪只眼睛见到本宫气了,没气,本宫没有气,只是公事公办,依本宫看,是刺史大人你私心太多了,都忘了公事是什么了。”

“没有忘,在下说过的,绣娘之事是私心没错,但不会耽误公务的,不会影响东林大佛落地,在下一直牢记这点。”

容真耸垂眼皮,笼袖望着前方:“但愿吧。”

欧阳戎亦是笼袖而立。

二人一高一矮,一人平静,一人怄气,是青衫配白裙,同样都是笼袖姿势,并肩而立。

若是此时有外人经过巷落,高低会多瞧几眼,画风出奇搭配,令人深刻。

可惜当事人并不自知。

经过一夜时间复盘思索,欧阳戎大致清楚了些事情,主动道:

“仔细想想,心中气也很正常,昨日小师妹确实有些话不妥,不该如此武断评判他人,在下在这里,给容女史赔个不是,还望容女史大人有大量,勿怪。”

容真反问:

“你当时不是在找那几把破伞吗,怎知我们聊了什么?”

欧阳戎咳嗽了声:“从裴夫人那里稍微了解了点。”

容真斜瞥着他。

就在这时,二人同时收声,一齐望向街角方向。

一辆奢华马车驶来,在幽静小院前停下。

车上,率先走下一位紫金帔帛美妇人,黑纱遮面,看不清脸蛋,她扭头搀扶着车内一位少女下车。

少女清秀可人,眼蒙一条天青色缎带,头戴一根“珑玲”响的冰白玉簪子,手持一根碧玉杖,轻盈落地,她似是哑巴,朝黑纱遮面的美妇人做了一个感谢的手势,被后者笑着搀扶进幽静小院……

一大一小二女,从下车到进入院中,只有十来息时间。

容真却目不转睛,欧阳戎发现她脸蛋上的神色十分复杂,有震惊,有怔然,还有……怜悯。

当又盲又哑的清秀少女下马车时,头顶那一根白玉簪子的吊坠晃荡起来,发出了特殊的声响,容真一双漆眸直直的盯住了它,还有清秀少女手里的那一根碧玉杖……她缓缓低下头,闭目再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知在想什么。

盲哑少女被送进院子,紫金帔帛美妇人返回,登上奢华马车,缓缓驶离。

巷子中伫立的二人,全程未发出声响,也没有被人发现。

良久,欧阳戎轻声问:

“见到了?”

“嗯。”

“那就不用在下解释了。”

容真藏住眼底的一抹怜悯,抬起头,直勾勾看着他,很认真的问:“她这些是天生的,还是……全因为你?”

欧阳戎默而不答。

容真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当他是默认,她脑海中一下子冒出很多猜想,轻声说:

“难怪你对她这般好,不惜徇私枉法,也要藏她护她,甚至被醋坛子小师妹发现,也在所不惜。”

她望着前方的温馨小院,有些出神的呢喃:“她肯定很喜欢你吧,明明是清心寡欲的女君越女,却为你牺牲这么多……但你也没负她,因为她,你违背了坚守的原则,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挡在她身前,她没有选错良人,没有付错真心。

“如此这般,决不辜负为自己默默做出过牺牲的女子,珍惜每份真情,这就是你的那一份私心吗,欧阳良翰,你或许不算是个完完全全摒弃私情的公者,但你绝对是一个男人,值得托付的那种……就是花心了点。”

欧阳戎微怔,转头看了眼她。

莫名共情起来的容真偏过头去,少顷,神态语气恢复,嘴上有些傲娇的说:“你没带本宫过去叨扰是对的,这件事本宫勉强不怪你了。”

欧阳戎摇摇头:“也不是叨扰,只是绣娘她……”语气略带犹豫。

容真忽问:“她是不是不知道你的具体职务?”

“差不多,只知我名,不知我字。”

容真轻声:

“冠而字之,敬其名也,君父面前称名,他人面前称字,你贵为一州刺史,除了君父、师长,或你自谦,否则谁敢公开呼唤你的名。”

欧阳戎默然。

在大周朝,字,可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有的,得是有身份、地位、文化之人才取,总得沾一样,属于贵族士人群体的讲究,某种意义上也是入圈层的门槛。

因为男子满二十后,有为人父之道,故冠而加字。有了“字”后,平辈朋友或晚辈就不可直呼其名了,若在公共场合指名道姓、呼来喊去,会被视为大不敬,十分冒犯。下对上,卑对尊,尤其是君主或自己父母长辈的名,更是连提都不能提,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欧阳戎的字“良翰”,就是在白鹿洞书院读书时,恩师谢旬取的,取自“周邦咸喜,戎有良翰”一句。师长取字算是一种身份认可,和文脉传承了。否则怎么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呢,他能给你直接取一个,用上一辈子的“字”,算是冠名权,要是故意乱用,引经据典的偏要喊你“狗蛋”什么的怪字,那就完犊子了……

远的如陶渊明,近的如元怀民,都是“姓”加“字”。元怀民也有一个名,但作为好友的欧阳戎也不清楚,天天喊他字喊习惯了。元怀民外放做官,也是顶着“字”出门,他的名,估计只有族内长辈们才清楚,就连恨铁不成钢的易千秋上次见面,发飙揍人都没有喊。

陶渊明的话,名“潜”,其实这样也能理解,当初某位金发如烛的大女君骂他小偷时,直呼其名,有多气愤了。

“所以你是怕本宫面对面见了她,让她察觉到咱们身份,也洞晓你的?”

欧阳戎皱眉不语。

容真轻笑了声:“你欧阳良翰的大名,应当名气不小,和本宫一样,被云梦越女和天南江湖反贼们视为朝廷狗贼。”

欧阳戎摇头:“绣娘和她们不一样。”

“嗯,确实不一样。”

容真再度点头,一字一句:

“从上次,你这童养媳教你贴身丫鬟叶薇睐‘处子劈观’的剑招来看,她应该是一位女君级别的越女,哪里会和普通越女一样。”

欧阳戎不知是默认,还是不想多提此事,问:

“容女史还有何想问的,和想看的?”

容真注视了会儿他,问:

“你打算如何处理她?”

欧阳戎垂目:

“上次清理全城后,现在绣娘身边已经没有云梦剑泽的眼线了,她盲哑,与外界联系不上,可视作失联,我会好好陪她,不让她再趟浑水。”

“你确实是斩断了她与那边的所有联系,可她若是悄悄或执意掺和呢,你拦得住吗。”

欧阳戎沉默良久,轻声:

“我答应过她,要把她带回槐叶巷宅邸,参加婶娘的生辰礼,我决不食言,绣娘也答应过,她亦会努力。”

容真眯眸看着他,嘴里吐字说:

“难怪不让她知晓你的字和官职。”

她举一反三的建议:

“那东林大佛建成的日期也不要让其知晓……”

欧阳戎不言不语,笼袖前进。

容真话到一半顿住,转头端详了下欧阳戎平静祥和的脸庞,她蓦然自嘲一笑:

“本宫倒是给你出谋划策起来了,呵,这种事,你定然早有规划,无需他人多言,是本宫献丑了。”

“没有,容女史的建议很有用,受教了。”

容真依旧蹙眉思索,反应过来,问:

“你婶娘的生辰礼原定什么时候。”

欧阳戎安静了会儿,才说:“东林大佛建成落地后一两天。”

容真眼神意味深长起来:

“好你个欧阳良翰,原来早有准备,卡这个节骨眼,时间点倒是精妙,想用此事稳住她吗,拖到大佛建城,那你这童养媳无论如何都得履约,跟你回家了。”

欧阳戎目视前方,平静不语。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容真收回目光:“大佛落地的日子,你主持建设,应该心里也有数了。”

欧阳戎轻声报了一个暂定的日期,容真凝眉细思。

就在这时,欧阳戎忽然问道:

“容女史刚刚说,是派了一队女官潜伏调查,发现了我这处院子有疑似越女,观察了一阵,她们难道没告知你,绣娘是盲哑女子吗?”

容真目光不移,安静了会儿,说:

“办事不利,本宫回去就罚她们,刺史大人还有何吩咐。”

欧阳戎摇头,多看了一眼她。

容真已然转身,朝远处走去。

欧阳戎跟随她一起离开幽静小院。

路上,沉吟许久的容真,再度开口:

“其实有一件事,你一直没考虑过。”

“什么事。”

“你的安危。她是对你真情,可眼下你住持东林大佛,还颁布限越女令,乃云梦剑泽的眼中刺,是朝廷狗官……你就没有考虑过你自己的安危?不是说她要伤你,这不会,可她那些师姐妹呢,终究有一份不稳定的祸患,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道理你应该懂才对。”

欧阳戎笑了笑:

“一码归一码,在下不会因绣娘,纵容她们,她们也无需因绣娘,宽恕在下,各凭本事,在下这条命,她们有本事可以取去。”

容真不禁转头,看了眼身旁潇洒自若的男子,问:

“你是洒脱了,但你的责任呢,陛下委托重任,派你造像,浔阳王也依仗你来博得功劳,你若是没了,责任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欧阳戎神色认真了些:

“其实这些日子,放权给操之他们……也有一层原因。我已经教会你们如何建造东林大佛了,浔阳城也是,林诚已走,丢弃星子湖大佛,浔阳城的民心还在,只要还有这一份民心,朝廷依旧能在浔阳城立一尊大佛,这才是土壤,不可或缺。所以,少了在下一人,就不能运转了吗,不会如此,也不该如此。”

容真听完不禁侧目。

某刻,她突然打断了侃侃而谈的欧阳戎,问:

“那本宫呢?”

欧阳戎怔了下。

在他投来的目光下,容真轻声道:

“你答应要教会本宫琴曲,还有俞老前辈藏在琴曲里的那份精髓,你答应过的,教会为止,你若是没了,谁教本宫?”

欧阳戎缓缓凝眉,似是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他先试探问道:

“所以容女史是答应这个条件了,今日之事不生气了?”

容真不答,冰冷板脸。

欧阳戎却有些如释重负。

女子的沉默有两种,一种是生气,一种是默许。

“容女史不是说,领略此精髓,最好是在东林大佛落地前,在下多抽时间,争取在这些日子教会容女史,以后就算人没了,至少没有违诺。”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