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个人类和一个警察(2 / 2)
张文宝说着,并将耳朵贴的更紧了。
就在这时,门里响起轻微的一声拍门声,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一声比一声响,到最后仿佛门里的人在用铁锤砸门。
张文宝连退几步,和戴佐丰等人站在了一起,面如土色的看着晃动抖落尘埃的门,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在几个不良少年准备逃走时,砸门声却停了。
“妈的,肯定是柯明这孙子在装神弄鬼!”
戴佐丰声音发虚的说,犹豫的向前迈了一步,他在试图挽回作为老大的尊严。可他的第二步还没迈出,一声巨响,地下室的门被整个砸飞,把戴佐丰撞出七八米,倒在地上**不止。
张文宝胆战心惊的扭回头,看见柯明单足站立,侧着身子,耳朵似乎贴在什么东西上,一只手停在头顶,另一只手手心向上摆在腰后。那模样仿佛泰国的舞者,又仿佛刚从黑暗中孕育出的妖魔。
柯明的脸慢慢转正,一双漆黑的眼睛好奇的望向眼前的几个不良少年,嘴角似乎浮起笑意。
“人类,美味。”
当毫无语调的声音从柯明嘴中发出后,张文宝崩紧的神经终于断掉了,他和身后的三人尖叫着转身就逃,在跑过刚爬起来的戴佐丰时,他犹豫刹那,抓住旁边的人上前架起戴佐丰,五个人惊慌失措的逃出了教学楼。
柯明站在原地,扭动腰肢,退回到黑暗中,不停的舞着。
“人类,美味。”
柯明再次重复这句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钟寿从教师宿舍出来时,看到本应在值周的几个学生从教学楼里跑出来,神色慌张。他看了下手表,现在是晚上二十二点十九分,这些学生大概又在值班室看鬼片,然后把自己吓个半死。
像是许多年前,钟寿在警校时也干过这种事。
钟寿一笑,回头看向教师宿舍那盏孤亮的灯,心头涌起无奈的酸楚。
钟寿的妻子万芳媛是轻工学院的教师,而他今天来是谈判的,他们正准备离婚,在划定财产归属问题。两个人都不想要房子,却对家中的那四只猫情有独钟,一只名叫大王的暹罗猫,一只叫听听的折耳猫,一只叫摸摸的虎斑猫,一只叫掏掏的临清狮子猫。
谈判是咬牙切齿的,唾沫横飞的,指舞如魔的,毫无美感的。
如果没有电话打断,钟寿与妻子万芳媛的谈判仍会演变成全武行,而背动挨打的人也仍会是人高马大的钟寿。
钟寿是一名人民警察,时任刑警队长,脾气火爆,但对妻子万芳媛从来都是柔风细雨。万芳媛不孕,因此婆媳关系十分恶劣,钟寿整天忙着化解矛盾,受着无穷尽的夹板气。可即使如此,他们的婚姻仍走到了头。钟寿想不明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又或者是哪里做过了头。
同事们总说钟寿对妻子好过了头,偶尔也该强硬些,女人就是喜欢受虐的动物,喜欢被所爱的人从肉体到精神一齐征服,不然就没有安全感。钟寿一直认为这是扯淡,新时代了,女性应该得到平等尊重,是半边天了,不能所有事都由男人做主。但事实是他的同事们婚姻美满家庭幸福,而他这个五好男人,却要离婚了。
“难道要我来一次婚内**?”
钟寿的头隐隐痛起来,他走向自己的车,思维转回到连环杀手的案子上。
刚接到的电话中,同事杨杰兴奋的说抓到那个凶手了,是在犯案现场。听到犯案现场四个字,钟寿的头当时就痛了,这意味着今晚又没觉睡了,虽然杨杰说抓到了凶手,但钟寿对此不报多大希望。
一个每隔九天杀两人,连杀八人却一点线索没留下的凶手,可能在犯案现场被抓住吗?
钟寿发动汽车,带着难堪的心境离开轻工学院,驶进黑夜。
钟寿回到局里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多,路上给同事们买了夜宵,顺便调整心态。同事们都知道他今晚和老婆摊牌,如果灰头土脸的回去,那也太没面子了。
尊严啊!男人的尊严啊!
钟寿对自己说,对着后视镜练了半天虚假自信的微笑,终于下了车。
出乎意料的是,局里只有值班的人在,其他人都去了案发现场。
“钟队,你怎么才来啊?他们带着那个豆腐王子去指认现场了。你没瞅见,真是绝了,这孙子怎么说也有四十了,结果杨杰刚拍了一下桌子就吓得什么都招了。顺带招了其他几起案子,埋尸地点。这下好了,一下子能并结好几起悬案,年终奖算有着落了。我说钟队,怎么又是传说中的咸猪手?我现在一看见这东西就反胃,您留着自己啃吧!”
值班的周贺军接过钟寿买的夜宵,一脸兴奋的说,其他几个值班的都聚过来翻看钟寿买了什么好吃的,然后一哄而散。
“嘿!还挑食!要不是看你们几个都饿瘦成这德行了,我能买咸猪手吗?呸呸,都是让你带的,什么咸猪手?还变态色魔呢!于晓慧,一会把完成的口供送我桌上。”
钟寿正准备去厕所,刑警队办公室的电话响了,仿佛传说中的预感,钟寿皱着眉头停住,回身看周贺军接电话。
周贺军抓起电话,片刻后他的脸色暗了下去,越来越差,一连说了几个什么?最后连表情都忽略了,只剩下混合着惊诧悲伤愤怒到极点的木然。他试图将电话交给钟寿,但手指却越来越用力的抓住电话,似乎要把那灰黑色的塑料壳捏碎。
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变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那还握在周贺军手中的电话上。
钟寿心中不祥的预感清晰了,甚至要跃出胸口。他从周贺军手里夺过电话,沉声问出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仿佛随时会断气。
“钟队,我们上当了……刘雅是凶手……都死了……我对不起……大家……”
钟寿听出来,那个绝望的声音是杨杰。
“混小子,给我撑住了!你们在什么地方?我去接……”
钟寿的话顿住,因为电话那头的喘息声被骨头破碎的碾裂声响取代,最后的惨叫根本没有发出,一个如兽般狰狞的笑声在不远处响起,嚣张至极。钟寿站在那里不动,只觉得血液都凉了,分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恐惧。
“你是谁?”
钟寿大喊,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发出这一声怒吼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量。
“我是谁?我也很想知道,你能给我那个答案吗?渺小的人类,或者是另一个……”
那个兽般的声音贴近了已跌落在地的手机,忽然间有些落寞,孤独的令人心伤。只是语调分不出是男是女,诡异莫名。
“我……你以为你是谁?玩具的主人吗?我要宰了你!”
钟寿不等那人说完就歇斯底里的大叫着将电话丢出去,但手仍在不停的抖。他不会想到,无意中说出的无理性的话有多么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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