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狂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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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官兵们倒是确实搜到了飞剑王的回信,而且真的跟他说的一样,就回了六个铿锵有力的大字,字迹笔走龙蛇,漂亮得能拿来当草书字帖,但内容是非常粗俗直接的大白话:“有病就去治病”。

带花纹的信笺,右上方起书写,写得满满一行。落款是飞剑王印。白道宁在这个世界也生活了十八年,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贵族老爷能写出这么粗俗的白话信件。

薛佑歌倒是对内容不做评价,只管啧啧赞叹这字写得真好看,还拿给自己手下同样以字好看起家的幕僚聂和正看:“你擅长楷书馆阁体,这种狂草派你能写吗?”

聂和正看了一眼,立刻说:“草书之中,我风格还是更倾向于规矩派,狂草非本人便有大心志之人不可,小子哪有那样的心志!不知这是否是飞剑王本人字迹?飞剑王十二年光复大陶四省,虎踞华中,他的心志可以如此。”

“肯定不是。苍志诚十五年前还是个大头兵,他到哪儿去学写字去?书法这玩意不是讲究童子功嘛,良虎省又不是亥栗省,哪有那么多有文化的土匪!”薛佑歌笃定说着,白道宁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cue了一下,但是不太明显,就只能心情微妙地听他继续讲,“飞剑王麾下齐聚四省才子,儒将也有,若要做了将军的文人才能写这样的字,那大概是费锐达或者连弘业吧,他们两个考过秀才,字肯定漂亮。”

白道宁听说过,费锐达和连弘业都是飞剑王旗下的将军,费锐达做过东安罗的进士,连弘业做过大陶的秀才。大陶和两安罗都实行类似的科举制,都是童生、秀才、进士这条升学路线。白道宁身处科举大省亥栗省,知道大陶科举学阀垄断的现象非常严重,非出自各儒学大家门下,几乎不可能中第,不知道东安罗那边是不是也这么夸张。如果也是的话,那费锐达这个进士也是非富贵即天才了,含金量很高。

等到黄拯这件事的一圈来龙去脉都编好了之后,聂和正再听完了薛佑歌的要求和其他几位主事者的补充,直接当场就着桌角开始书写,看起来写得跟抄书一样稳定不卡壳,甚至都没怎么修改,很快就把初稿递了上来。薛佑歌对此非常满意:“我记得有个词,说的就是,什么,刚拿到快马刚送来的书信,直接站在马旁边一把就把回信写好了,一个字都没改!”

聂和正恭敬回复:“小的猜测,大人想说的是‘倚马可待、文不加点’。”

“对!”薛佑歌露出笑意,把初稿给白道宁看,“这是一个好词!小聂就是倚马可待、文不加点!”

白道宁看了一遍,基本上和薛佑歌意思相符,就是要把罪名卡在谋恶逆这一档,不影响黄家的家产和女儿。就只说黄拯僭越,太子微服私访时发现,带人拘捕时,黄拯畏罪自杀了。至于什么抗捕,什么刺杀,什么良虎王白咏志的事,全都没提。

字体也确实漂亮,娟秀规正,是那种科举、写奏折之类的标准字体。他感到聂和正一直盯着他,感觉不舒服,就匆匆看完递给柳俊茂了。而柳俊茂一边心不在焉地接过他手中的信,一边说:“啊,那不是两个词吗?”

薛佑歌瞪了他一眼,柳俊茂还在继续念叨:“这两个词出自不同的典故啊!”

既然黄拯已死,只留下年轻的女儿和丰富的家产,那薛佑歌等人自然就摩拳擦掌起来,想要从中分一杯羹了。

是时天色将暮,雨也短暂停了,薛佑歌打算直接在今天就把这个赃先分完,以免夜长梦多对于黄拯案的其他可疑之处,明天再慢慢处理。

薛佑歌先叫了黄成荫过来。黄成荫在黄家跟薛白军队打起来的时候一直跟薛家妇女儿童们一起藏在地窖里,藏完了全程。他是想来请黄拯过继他们这一支堂亲家男孩作为嗣子的,他们作为这个嗣子的嫡亲家长,自然也能染指黄家的财产。但是连黄拯自己都不想搭理他们的需求,在黄拯死后,其他人更不会满足他的意愿了。

“我还没告你的罪呢!”薛佑歌说,“你身为堂弟,来泸建县已经数月,怎么没有起到任何规劝黄拯改邪归正的用处啊?你们邑台县黄家也是黄拯家的族亲,怎么你们家的长辈也没有规劝黄拯啊?我还没找你们邱县令算账呢!”

黄成荫被吓得忙说不敢不敢,也真的不再敢提对黄拯家财产的要求了。

等到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之时,薛佑歌将黄水卉请上了客座。虽然她爹刚刚因为造反自杀,但薛佑歌等目的就在于杀他一人,所以完全没准备牵连到黄水卉。

但黄水卉并不认为这是什么慈悲之情,她只是坐在椅子上一直轮流用袖子和手帕擦眼泪,半天不说话,一开口就是哽咽着:“你们一直都不管我爹,一管就是要杀他,你们就是故意想等到他事情闹大,然后有理由杀他,来侵犯我家的地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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