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狂草(2 / 2)
唐永望叹息一声:“黄姑娘,我们一直都在劝黄老爷不要如此僭越……”
“你们只是在劝!你们啥都劝,你们还劝县学生要努力学习呢!光靠劝有什么用啊!我爹一直都以为你们就不准备管这个事!”黄水卉几乎尖叫破音,“我看你们其实就不会管这种事!刁家的姨表妹妹是土匪你们不管,卢凯复强抢民女你们不管,(卢凯复在这里喊了一声“不是,官老爷同意了的!”)全村人都在暗通邪教你们也不管,涞派的鲁德寿来泸建县就跟回家了一样自在,就跟正规教派一样,大摇大摆!堂堂正正!连唐永望都不管!我爹僭越这种事你们本来也不会管,你们非要管,我看你们本来就是想借机治我爹的罪,然后抢我家的地!”
在各种意义上,其实黄水卉都准确猜中了薛佑歌的想法。柳俊茂听着就只能咳一声,为长官开脱:“我说黄姑娘,你不能出如此诛心之论,试问,黄拯事涉谋逆,是否是十恶不赦之首,比其他几项罪过都严重?至于我们以前没有提前在他反意萌芽时就做出严峻惩罚,使他早早记住过错,也许能早点做出改正,而只是规劝黄拯,这一点,则大概主要是因为黄家前人的行为,尤其是黄大老爷与夫人双双殒命逊钟省,对大陶、对全大陶万万众人民来说,都功绩太大,让我们反而不舍得对黄拯早早施加惩罚,以至最后酿成大过。”
黄水卉语气中满是愤恨:“我大伯英勇战死,青年陨落,难道还成罪过了吗!”
“当然不是!”柳俊茂连忙说,“是黄拯自己配不上黄家祖祖辈辈的功绩!他谋逆,这件事总是你也看得见的吧,罪无可赦!我也没有再牵扯到你们其余亲属了,这已经是黄家先人余荫之所在了。”
薛佑歌跟上说:“黄姑娘,如今你父亲已经畏罪自杀,我们已给他定了谋恶逆的罪,罪不及家人。家产也还在你的手上。”
黄水卉冷笑一声:“那不是看我只是个未及笄的女人吗?要我是个男人,你们还找不到理由杀我吗?”
她遽然指向坐在角落里一脸淡然的卢向笛和一脸茫然的卢凯复:“你们卢家给我小心一点!你们家也是泸建县的大族,也没有男人当大官,而且你们家男人多,以后薛佑歌想抢你们卢家地产的时候,就得多杀好多人了!”
卢凯复看起来神色变得惶恐起来,卢向笛倒是依然语气镇定:“黄姑娘,这件事不是简单的‘兔死狐悲’,薛大人不是为抢地而来的:第一,这是太子微服私访时,亲眼见证的严重僭越事件。而且,黄拯居然还在太子与薛大人一行来收税时,就直接悍然抗税。这是拒捕。等到黄拯败局已定,太子爷慈悲为怀,允许与他谈谈,结果还是黄拯自己安排了刺客。谋刺皇嗣,这更是罪不可恕!试问黄姑娘,令尊的所作所为,和我们这些泸建县小地主平时抢抢水、地、耕牛,能是同样的恶劣程度吗?”
黄水卉一梗,嗫嚅着说:“我不知道。他拒捕那是因为害怕。刺杀太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父亲肯定是被涞派那群邪教徒蛊惑了!他又信什么见龙的传闻,又信什么信了涞派的管家和姨太太,那肯定是涞派干的!”
白道宁想,这里还有什么涞派的事呢?黄拯不是自己都只把支援说到了白咏志那支疑似存在的援军、还有海派疑似存在过要帮他刺杀太子的承诺吗?所以黄拯才会气得大骂白咏志、唐永望和郁阳州是叛徒,这里不是都没说涞派有什么事吗?
唐永望捏了捏手里的经书,神色沉重:“黄姑娘,涞派虽然并非合法派别,但与我们海派也算是同出一脉,黄姑娘这一指认,很严重,但若是确有此事,我们海派也定当大义灭亲,查清此事?”
黄水卉用手帕擦了下眼睛,冷笑:“薛佑歌找着我们家的错,就来抢我们家的地,你们海派终于也找着涞派的错,能去抢涞派的地了吧?”
唐永望正色道:“请姑娘不要作此诛心之言。黄家的土地,现在仍然是姑娘继承,决定权在姑娘手上。”
黄水卉用手帕捂住下半张脸,看起来若有所思,呆了一会,转头看向卢向笛:“卢叔,你刚刚说‘第一’,那还有什么‘第二’‘第三’要讲的吗?”
“第二就是,其实正如唐长老刚才所言,既然薛大人要给黄拯定罪定到‘谋恶逆’这一级别,那事实上就不会抄没你们家的家产,黄拯的钱产地契,还是过继到你手上,给你做嫁妆的。”卢向笛说着一顿,“要说来你们家抢地的……刚刚你家有些女子试图携款潜逃,已经被搜查出来,钱也又回归你们家的账本了。别的,不知道黄拯有没有跟你说他给谁出过土地,我想既然他声称与良虎王有所勾结,那肯定是送过钱粮过去的;此外,据黄拯书房中所搜查出的往来信件,你们家在嘉虞县的大半土地也已经划到海派的教会名下了。这一部分地已经彻底跟你没关系了,要我说,抢地的,不是薛佑歌,而是唐永望和海派。”
白道宁听他说这么直白,有些诧异,但是看别的几个本地人都一脸镇定,只有郁阳州皱起眉毛露出厌恶之色,看来对卢老爷直接开骂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唐永望也非常镇定地反驳:“卢施主此言也太诛心了,黄拯对海派赠予地产,都是纯出自于虔诚的信仰之心!海派是正规教派,绝没有威逼利诱、强要民产之恶行!”
卢向笛故意长长“哦”一声,说:“那黄拯不是为邀请海派参与谋反,才给海派这么多地产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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