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夺目的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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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然额角跳动,不解道:“我怎么记得,当时有位幸存的火药工匠证实,爆炸是在他们制作火药时不慎发生的。工部尚书还因此被撤了职。”心头突然起了一个念头,额角跳得更厉害,“难不成……”

他理着衣褶,淡淡地证实她的猜测:“种种迹象都表明,此事极有可能是天灾,但,如若当真是天灾,便应了流言中那句‘昏君’的指控,所以,这个案子绝对不能以天灾结案。”

宋然的指尖动了动,听着沈寒溪漫不经心的语调响在耳畔:“那一年本官查办了许多人,工部尚书是一个,其余的,本官也记不太清了。”手撑在额畔想了一下,道,“记得有几个官员因为‘妖言惑众’,被本官给打死了。”目光落到身畔人身上,见她默然无声,眼光不禁又疏离冷淡起来,“是不是又开始厌恶上本官了?”

她却抬眸,迎上他的目光:“为了安抚民心,大人没有别的选择。”深深吐出一口气,道,“有些事,我不会做,我不愿做,并不代表我能因此高人一等,也不代表我有资格对做出取舍的人评头品足。”她垂着眸子,叹息一般,“我反而很心疼大人,大人在这个位子,便要做许多如我这样的人不愿意做的事。可是如我这样的人,却常常为了自己心里的那点高贵的‘善良’憎恶大人,还觉得自己特别有理。”

她的这番话,轻而易地触动了他心底那片任何光都照不到的角落。

他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了,有时也不知自己的行动究竟是出于无可奈何,还是纯粹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好一些。

这么多年,有人怕他畏他、恨他瞧不起他,更早之前,还有人欺侮他作践他,还没有一个人,敢心疼他。

“你怎知,本官是为了安民,而不是为了巩固自己在圣上那里的地位?”

她反问他:“大人是那样的人吗?”

借着自车帘外透过的一丝光,可以看到悬浮在半空的微尘,他忽而想,若自己是在尘世挣扎的恶鬼,那么她,大概是尘世和地狱边缘,为他点亮的光吧。

那般耀眼、夺目的光。

他似乎是怕被灼伤,偏过头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马车很快在火药厂前停下来,宋然先行跳下马车,尽责地将沈寒溪扶了下来,双目对视,她朝他眨了眨眼睛,有一些狡黠。

沈寒溪唇角勾了勾,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

大理寺卿和火药厂的厂监等人早已在门外等候,同他见了礼之后,许丙全道:“沈大人,此次炸掉楼船的火药,便是出自这个火药厂。”

沈寒溪目光扫过他眼睛下方的乌青,便知他昨日的确一晚没睡,勾唇道:“辛苦许大人了,本官就说,这整个大靖朝,都没有人比许大人办事更麻利。”

许丙全的唇角抽了抽,心中腹诽:“还不是你沈寒溪,跟催命一样,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派人过来问一次进展,现在又来假模假式地夸我了?哼!”

他内心戏丰富,口上却道:“那歹人竟敢谋害沈大人,本官作为大理寺卿,自然要尽心尽力地查个水落石出。太子殿下也连夜派人传话,让本官务必尽快抓到真凶,好给沈大人您一个交待,也给那些死伤的百姓一个交待。”

沈寒溪凉凉笑了下,道:“东宫的消息还真够灵通的,真是承蒙太子殿下关心。”

许丙全听出他话中有话,不由得暗自猜测,沈寒溪不是跟东宫走得挺近的吗,如今太子也全仰仗着他的扶持,可怎么听着他们是面合心不合?难道沈寒溪和太子之间,也是一出大戏?

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便听到沈寒溪取笑的语气:“许大人腹诽的毛病得改改,要么就把演技练练,别让本官看出来。”

许丙全顿了顿,挺直腰杆正色道:“本官哪有。沈大人里面请吧,厂里有个火药工匠的话,沈大人您得听听。”

沈寒溪又笑了笑,在厂监的指引下抬脚入内。

宋然埋头跟在他身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这是一个不怎么开阔的院子,东西走向,西端南折,里面散布着几座建筑,火药的作坊设在最西端的旮旯里,厂监的官署则在最东侧。

请沈寒溪上座之后,监厂的太监传了一个工匠进来。那工匠年约六十,是这厂里的老人了,看上去寡言少语的,性子透着些古怪,见到沈寒溪,他也不像其他人那般害怕,只平淡地见了个礼,袖手立在那里,等着被问话。

沈寒溪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开口。

厂监道:“袁六,沈大人在此,还不将情况如实说来。”

老工匠看了座上的年轻人一眼,慢吞吞地开口:“昨日炸掉的那座楼船上的火药,的确是出自本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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