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欺君之罪(2 / 2)
“位极人臣,便意味着有无数财富权势等着我去安享,有无数人巴结奉承的丑态等着我去欣赏。只要我把权力紧紧攥在自己手里,始终比他们高上一等,便始终可以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对于他的想法,她难以苟同:“可是,这样的尊荣依附于他人,终究靠不住……”
彼时,他以手撑着脑袋,眼里带着几分得志的轻狂,意态悠闲地犹如风月场上的浪荡公子:“所以,才更要往上爬。什么时候,那至高无上的天子一想到我,便难以安枕,我便放心了。”
他的这番话中有几分玩笑几分认真,她不知道。
听到太皇太后的问题,她的大脑霎时有些空,若让他来换……
不等开口,便听太皇太后懒懒道:“哀家乏了。来人,带墨姑娘到后殿去。”又道,“你身份特殊,住在宫外有诸多不便,这几日,便留在仁寿宫陪哀家吧。”
宋然呼吸微乱:“太皇太后……”
她却已以手撑额,闭目道:“你应当唤哀家一声皇祖母。”不容分说的口吻,“退下吧。”
宋然退下去以后,宫人将适才搬走的香炉重新放回原处,只听那榻上似乎已经睡着的妇人开口:“去请皇帝过来。”
景阳宫的后殿,天子正与兵部尚书讨论前线的军情,突有内侍来禀,说太皇太后请他前去议事。兵部尚书的奏报正好告一段落,闻言便告辞离去。
前去仁寿宫的路上,一名内臣附至天子耳畔,小声禀报了一件事,他听完,眉头当即就是一凝。那位墨姑娘竟已被仁寿宫的那位抢先一步,接至宫中了吗?
太皇太后此时请自己过去,又是什么用心?
他神色几经变幻,到仁寿宫时,却已经恢复如常。
宫人道:“老祖宗适才小盹了一下,如今还未醒来,请圣上移步后殿,稍候片刻。”
天子微微点头,举步朝后殿行去,不知何时,他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宫人,竟无声无息地不见了。他对身畔的内臣道:“朕怎觉得今日之事,有些蹊跷?”
内臣也道:“是啊,老祖宗这唱的是哪出戏?”
他收起狐疑,行入殿中,却在看清里面光景时,脚步微微顿住。
身畔内臣意味深长道:“咳,原来老祖宗是要塞女人给陛下,难怪要如此故弄玄虚。”
年轻男子的眸中有一抹冷光掠过,语气却依然是温和文雅的:“先帝尸骨未寒,皇祖母是不是有些过于着急?”话说着,脚步却没停,跟在他身畔的内臣识趣地留在门外,将殿门轻轻掩上。
宋然正垂着头坐在几案旁,心中千头万绪,竟没及时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
适才那些宫人为她换了衣裳,便告知她在此等候,她想到太皇太后今日对她说的那些话,手不自觉地握住挂在胸前的那枚扳指。在那枚扳指旁边,还有一枚玉哨,尹星阳说过,她改主意时,可吹响玉哨。
她信任墨家的暗门,即便是在皇宫大内,他们也必然有办法将她带离。
可是,回到墨家,她只怕此生再也见不到沈云。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即便他仍然是那个权势通天的总指挥使,在墨家的地界,他只会处处受到掣肘。
天子朝坐在那里的女子走近。她在玉簟上席地而坐,手肘撑在面前的小案上,青纱的宫装底下,露出雪色的内衬,她的背影纤瘦,长发被一根玉色的发带松挽着,再无别的修饰。她的手上握着一样东西,好似在走神,连他来到身后,都没有及时察觉。
他轻咳一声,才见她肩头微顿,转过脸来。
看清那张脸,他的胸口像是被什么击中了,道:“是你?”
此时此刻,喜悦是压倒他心中的戒备和疑虑的。
她收拾好猝不及防见到天子的慌乱,将手中握着的东西放回衣服里,朝他伏下了身子,把小脸埋在宽大的衣袖间,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小女见过圣上,不知圣上驾到,请圣上恕罪。”
良久,才听到男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恕你何罪?”那声音清润温和,并不多么用力,却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欺君之罪吗?”
停顿片刻,又添道:“墨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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