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一醉方休(2 / 2)
“愿意与沈大人一醉方休的人那么多,只怕排着队也轮不上萧某。”
“他们追随我,奉承我,说白了不过是‘如蝇逐臭,如蚁附膻’。哪似萧大人,没有半点阳奉阴违,便只盼着沈某人速速倒霉。同萧大人这样的人喝酒,我这心里才没有负担。”
“这世上论自知之明,无人比得上沈大人。”
“这世上论不自量力,也无人比得上萧大人。”
说着,二人相视而笑,共同举盏,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夜色渐深,门外的小公子早已不见了踪影。什么都听不到不说,又加上夏日蚊虫甚多,咬得他浑身是包,他自是不会傻到继续守在那里听墙角。
萧砚的酒量及不上沈寒溪,三杯下肚便已微醺,他这个人平日里严格自律,绝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失控,喝完第三杯,便不再添酒。沈寒溪知道他的习惯,挑了挑眉梢,任他以茶代酒,陪自己碰杯。
“萧大人时时刻刻都活得这般清醒,不累吗?”
“许多事,都如人饮水,甘苦自知。”
沈寒溪笑了一下,眼里多了醉意,愈发显得放浪形骸:“也是,沈某离经叛道久了,自是难以体会萧大人这慎独的人生境界。”
萧砚捏着茶盏,青瓷衬得那手指温润似玉:“我还记得,那日你来我府上抄家,曾经说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站在朗朗乾坤下。你说得不错,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走到阳光下,尤其是在黑暗中待得久了,见不得一丝光。既然如此,那些需要被阳光炙烤的事,便交给我来做。”
这番话换来对方一句嘲笑:“呵,好大的口气。”
萧砚不为他的嘲弄所动,喝了一口茶水,忽然道:“当初武安侯一案,我领你的情。”
“萧大人何出此言?分明是我横插一脚,抢了你的功劳,还编排罪名捉你入狱,你这又是领的哪门子情?”
萧砚一笑。
他当自己是个榆木脑袋,直到如今都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吗?刑部查武安侯一案时,已经快要触及那个不能触及的人,圣上要借他的手往下查,最后必然要牺牲他。
廷卫司故意横插一脚,是害他,还是保他,如今看来,已经不言而喻。
沈寒溪醉醺醺道:“既是政敌,那便要有政敌的样子,希望萧大人在以后的交锋中,千万不要手软。”
萧砚又饮了一盏茶,道:“自当如此。”问道,“墨姑娘的事,不知沈大人有何打算?”见对方举盏的手微顿住,发自内心感叹道,“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既然这般好,萧大人当初又为何不要?”
萧砚笑笑:“这么好的姑娘,却命中注定不是我的。沈大人可知,墨姑娘心里,有一个惦记了十多年的人?”
“听说过。那个人不正是萧大人吗?”
“我这里有个故事,沈大人若是感兴趣,可以听听,权当佐酒。”
“萧大人想讲,讲就是了。”
“事情还要从十多年前的一个元夜说起……”
烛光氤氲中,男子的声音轻描淡写地响起,他从少女在元夜走丢,讲到了那枚数易其手的手帕,神态朗朗,道:“可怜墨姑娘,至今都不知这个人究竟是谁,更不知他其实早已在她面前。若她知道,这个让她记挂了十多年的人,甚至都不记得那件事,不知该是什么心情。她只怕是以为,那个人早已娶妻生子,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生命中了吧。”
说罢看向他:“沈大人,你与我,不知究竟是谁负她更多。”
那一刻,他在那个权倾天下的男人的脸上,看到了难得一见的怔色,而后,又见他挑眉一笑:“萧大人这故事编得可真够离奇的,沈某可不记得有这等事。”
萧砚笑而不语,但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今日要为这个故事彻夜难眠了。
此时,年轻女子正立在深宫的长廊下,望着天上的圆月,神色怔怔,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子怕惊动她,只远远地看着,没有上前。
夜风撩动她身上轻纱,离远了看,竟像是马上要奔月而去的仙人。
直到听见身畔的内臣催,才收回目光,道:“回吧。”
随侍的内臣心中不解之至,已经派人去墨家递婚书,过几日应当就会有信儿,届时,圣上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墨姑娘纳入后宫,如今又是在矜持个什么劲儿呢?
夜半,萧砚推门而出,对守在门外的小丫头道:“沈大人醉了,今日只怕要留宿贵府了。”
话未说完,那人便行到他身后,手撑在门框上。
他身上衣带半解,不似平日里那般法相庄严,月光落在他眼角眉梢,竟勾勒出几分媚色。
“谁说本官醉了。二公子何在?本官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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