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 君臣父子(1 / 2)
这一脚凝聚了正熙帝毕生的力气,毕生的怒火。
下一瞬,没有躲开的温越生生受了,身子晃了晃,固执地挺直身子继续跪下,不肯随着力道而倒。
一丝血迹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他生来就有七窍玲珑心,从十三岁开始就学会了察言观色,随时用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式行事,是大梁最狡黠的狐,最阴险的蛇,顺势而为。
可是,唯独在这个人的面前,他好像永远学不会真正的示弱示好,所有的伪装到最关键的时刻,还是蠢钝地撕开,忍不住用最尖锐的一面相对。
仿佛在对着他倔强道:这就是我,你永远看不惯的我,承袭了你厌恶的谢氏的血脉谢氏的品性你厌我如此,却还是要倚靠着我?你恨谢氏如此,却又能怎么样呢?
望着温越一瞬间的佝偻,和眼眸里刹那的忍痛之意,正熙帝陡然冷静下来,涌上一丝后悔,接着那悔意又被硬生生按了下来。
“怎么,没话说了?”
“儿臣有过。”温越长吸一口气,深深叩拜。
就在正熙帝以为他屈服的时候,却听到他道:“最大的过,便是不该将那贼人的真面目,隐瞒父皇。”
什么?
“有一人,从十几年前开始便苦心孤诣,一手扶持姚九思入宫,埋下暗棋,策反禁军;有一人,勾结边军,推年幼的溧王上位,让启王致残,说服豫郡王在先帝面前置我等于死无葬身之地……”温越沉声,在正熙帝慢慢怔然的表情里,滔滔不绝,“有一人,画舫设计,想害儿臣于火海;有一人,表面上闲居京城,实则借万贯家财搅弄风云……”
“你、你说什么”
“她可以一边笑着给父皇送来瑶草琪葩,一边安排人刺杀父皇;她也可以一边做最疼爱子侄的姑母,一边给他铺下天罗地网,必死之局……”
“胡说!”正熙帝的脸慢慢涨红了,怒目圆睁,“一派胡言!昌怡皇姐一介女流”
“一介女流?”温越低低地笑了起来,“说起来,父皇应该知道,当初皇祖母是怎么评价昌怡姑母的吧?”
温禧的声音堵住,胸口因为不稳的气息而剧烈地起伏着,胡子也因此一抖一抖,滑稽得不合时宜。
他当然知道,只是时间和平和的纸醉金迷,让他遗忘了那些。
谢皇后在世的时候,曾笑着说自己这几个孩子,所有人的心眼子加起来都不如阿宓一个人的多。
“阿宓,是最像我们谢家人的。”皇家孩子们的春日私宴,年轻的谢皇后摸着女儿的头道,“尤其像你舅舅。”
“母后,那皇长兄呢?”温宓嘻嘻笑道。
“他啊,他不完全像谢家人也不完全像温氏。”谢皇后叹了一口气,“不过,这是好事。”
从明璋太子出事之后,少女时期在兄弟姐妹们之间就格外出挑的温宓,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低调地藏到了父亲和丈夫们的背后,仿佛只是一个帝国最受宠爱的公主的符号。
即便到现在,听到温越历数的种种,正熙帝也还是觉得荒诞无稽,不可置信。
“混账!这么多年以来,昌怡是怎么待你的?你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居然就……就……”他只觉得脑子好像变成了一团浆糊,言辞也因此混乱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先对着温越指责。
“是啊,越曾经也以为,她是这世上留下的长辈里,最后一个真心待我的了。”温越语气讥诮。
如果不是姚九思的身份来历泄露了他背后的那个人,如果不是画舫和丹州中插手其中的万机楼,里面出现了邵氏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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