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天意注定(2 / 2)
奚屿安却把马鞭一抽,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声音明明冷静到极致,却像是裹着一团火。
“忻州和丹州相隔如此之近,为什么忻州出事之后,京城里没有收到来到丹州的急报?”
丹州明明距京城更近才对。
“我当日以防万一,特意拨了一队人马先驻守在东羯南下之地,就是以防他们和北狄勾结,趁火打劫”
可是,他却没有提前收到来自自己人马的任何讯息。
那封急报,是忻州州府里传来的。
裨将愣怔住了,随即已经是满身冷汗。
种种迹象已经说明,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那群羯人这一次早有预料,怕是已经把刀尖对准了丹州!
羯人早就切断了东陵的喉咙,再多的呼救,再多的挣扎,都已经被阻断。在这段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京城和南府的日子里,被扔到一边的丹忻之地,到底无声承受了些什么呢?
奚屿安只觉得咽喉好像被什么紧紧攫取着,让他呼吸都艰难。
前所未有的不详的预感,将他整个笼罩,如同一个无法摆脱的噩梦。
他庆幸自己选择了踏出京城这一步,可又一阵阵害怕,害怕自己终究是来晚了。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所有已经预防的地方,他都尽力考量到,全力布防了,再怎么绞尽脑汁,机关算尽,难道也还是无能为力吗?
天意注定如此?
细雨淅沥,慢慢收势,仿佛苍天拭泪。
这片原本无限繁华的土地,已经伤痕累累,被来自异族的刀枪炮火伤害得满目疮痍。一个身穿东靖军甲胄的身体,以枪拄地,慢慢地倒了下去。
“邵小爷……咳咳咳,老五不行了,等到你再见到将军和大帅,就……就代我说一句……”
“放屁!”邵霁直接爆了粗口,鼻子却一片酸涩,狼狈地擦了擦眼泪,“小爷我才不帮你传话呢!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有什么话到时候你自己去和他们说!我不掺和!”
“……”奚五爷整个人已经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面容,他伸出那一只仅剩的手,艰难伸向邵霁的脸,眼睛里竟然还带了笑意。
他承认,一开始见到这孩子的时候,他是真得不喜欢他,还在将军的面前说了许多不好听的浑话。可是……可是过了这些年,他知道是自己错了。
还是将军比他更会看人啊。
他早就把这个看着娇气的小少爷,当作了他们东靖军的一员了。
泛着焦黑的手指把一个东西塞到了邵霁的掌心里,陡然垂落。
身后传来了兵士们压抑不住的哭声,一声一声,那么近又那么远。
邵霁呆呆地看向了自己的掌心,那是一枚沾染血迹的兵牌,铭刻着奚五爷的姓名和职位。
东靖军人手一个,用来分辨战场上尸体身份的东西,之前邵霁就缠着奚五爷也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兵牌,却被他以什么“没有正式任命没有归入兵册不能有”的名义回绝了。
现在他才明白,自己一直觉得这东西是东靖军的象征,仿佛有了它才算是真正被接纳的小孩子思维,是多么的幼稚。其实他从未明白它背后的沉重意义。
邵霁把那铭牌收进了怀里,缓缓低下头来,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出来。
片刻后,他直起身子,拿起奚五爷的长枪,转身朝着敌军所在的地方继续走去。他的身后,越来越多的东靖军战士,渐次站起,擦干了眼泪,接过前辈们的意志,继续坚守着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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