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羊毛人》中部《我叫小老》(1 / 2)

加入书签

我要想去见的女人,不是洲上生的、洲上长的,是从洲里洲外这浊了清、清了浊的江水一直流成海水的尽头边上一个大城市来的,那个城市名字也好记,叫“上海”——江水上到海水的地方——可见江水比海水高,否则怎么能上得去呢?待我与那女人熟悉后,忍不住说了这话,她抿着嘴笑,还点头说我的想法怪怪的、有意思。

想去看女人,我的身子有这个条件。自从“扁头”当兵之前在我家要了小椒的那个夜里,我也十分正常地时有变化着……之后,一想到他俩的“嘻嘻”和“哦哦”,我便对着自己的裤裆骂“不要脸”。我正是用这种自辱的方式,度过了后来才知道的一个名词:青春期。我“小老”也是有过青春期的人!

那个女人叫闻敏——咋想都很好记的名字,“闻名”行、“文明”也可——好女人就配有这么个挡耳进心的名字。她来的头一天,我便知道她的名字,并且也知道“她比天上下凡来的七仙女还要七仙女”,不说,大家也能猜到,一切都是“扁头”来说的,并且小椒也在边上不知什么滋味地补了一句“不晓得他大大姆他姆是怎么生养的?”这个时候的我,即使想到自己是洲上的放牛郎,尽管也是死了爹娘,尽管对跛子伯也算有孝,可我不会将自己去攀比董永,董永不是“小老”,我更不可能上了电影成黄梅戏里的人物。戏是人写的、人唱的,地上看不到。我倒看出“扁头”在说她时,手都不晓得咋放的样子?很好笑。小椒也应该看得出来,她咬着厚厚的下嘴唇再也没有吭声。

闻敏是知青,有知识的青年。她的知识水平,从我身上得到了印证,很高很高,高过洲上的所有人——我深信不疑。在她之前,我是见过下放的知识青年。前年,有两男两女,上身穿着黄军衣,“嘻嘻哈哈”地从上洲村的渡船来到洲上。大队长“土墩子”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在油菜地的田埂上截住准备挖芦根的他们。这时的芦根其实有些老了,一周前的才是最脆最甜。

也不知道,“土墩子”用什么法力,很轻松地将四位“黄军衣”请到了大队部。

“扁头”和小椒,还有……还有“犁别耳”的儿子“拉瓜”一起跑到我家。“扁头”跟捡着宝似地裂着嘴大声说:“快走,我大大逮了四个大城市里下放来的知青学生伢,还有两个女的。”

我在大队部斜对着的一个窗子里,看到这四个下放的学生。两个男的都背对着后门,看不清脸,但身膀不厚实,明显向我们贫下中农学习得还不是那么扎实。两个女的,一个胖嘟嘟的,剪了城里妇女喜欢的“耳朵毛”;另一个长着用“扁头”的话说是一张“马脸”,她的头上扎了两把小扫帚,我想要是有这么一把能涮涮锅多好。

“你们是知识青年?”“土墩子”的声音不惊也不咋,“我代表是上洲和下洲两个村的全体社员,欢迎你们前来指导工作?”

有个男知青站起来,他个子真不小,很挡住“土墩子”,他说:“我们请假到城里买点日用品,看天还早,就来洲上看看,不是什么指导工作?”

民兵营长进来了,一会儿妇女主任进来了,之后油坊的“老鬼子”也进来了。“土墩子”就问“老鬼子”你不在油坊里榨油来这混什么?“老鬼子”说我想看看“知识青年”长得么样子?

“同志,请你不要信口雌黄?”“马脸”女知青“腾”地站起来,“我们响应毛主席号召,来秋浦县江边公社接受广大贫下中农的教育,而不是像大马猴一样让你来参观的。”

“信口雌黄”什么意思?“拉瓜”说是成语。“扁头”骂他能的不够,哪个不晓得是成语?晓得什么意思不?“拉瓜”又萎了下去。“拉瓜”就是这么个样,时不时地硬一下的角儿,但经不住打,一打就萎。

“‘马脸’的女人都是厉害角色。”“扁头”撇着嘴在看小椒。

小椒用眼瞅着他,“明朝我也长个‘马脸’。”

我倒觉得人家脸不长,算不得“马脸”。“扁头”跻开我,他占了大半个窗子。他就这样,很多时候不顾人,我早习惯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