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羊毛人》中部《我叫小老》(1 / 2)
我没有接“六六粉”,开始哭,大声地哭。有一头骚牯在隔壁打栏,叫得满嘴生白沫。它的声响,淹没了我的眼泪。它是骚情,我是伤心。
我决定不去死了,我到底要看看“土墩子”的判断有几分把握。
这一年的确还发生了天大的事,并且比“土墩子”预计的要快得多得多——在我们谈话的第三天,伟大的领袖和导师;中共中央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名誉主席,中国共产党、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主要缔造者与领导人毛泽东逝世!中国的天塌下来了!!
中国的天终究没有塌下,有更大的个子顶了起来,依旧晴空万里!老鸦洲的天却真的塌下一块,是我,是我“小老”给顶住了,谁相信呢?风平浪静的外江和内江在作证。
九、麦芒钻进袖筒里
“大卵子”回来了,他背着捆得像董存瑞炸碉堡的炸药包似的背包、拎着比闻敏的“上海”皮革包还要大一轮的黄色帆布包一步跟着一步地回到老鸦洲,他退伍了!
“退伍就是退出了军队的队伍,哪里来还回到哪里去,他不回来他还能上天啦!?”这是“扁头”关于“大卵子”退伍返乡的头一次评论。
我一直以为,“大卵子”不会回来了,会在部队呆到退休、呆到老。他算是那批兵中有文化的,个头和身板都是能当指挥官的料子,他姆姆也多次在女人堆里将儿子在部队当上了班长马上就要当干部的喜人消息热情地进行传播。
“大卵子”是解放以来,老鸦洲的第一个退伍军人。他走的时候,因为我的“告密”和以防万一,静悄悄;回来的时候,尽管叫光荣退伍,但也毫无声响,仿佛进了一趟城回来,不一样的是上下穿有得体的黄军装,而在革命运动中确也有人弄到军装但不是不合身就是只有一顶帽子或一件上衣什么的,残缺,关键还有一点,就是人。“大卵子”的不一样,是他的人变了,变得站有站像、坐有坐势、走有走态,说话虽然有点南腔北调的尾子但字字句句跟水洗过一样干净利索。
我喜欢上了“大卵子”!可他毕竟是“扁头”对立阵营的主力,我不能像“拉瓜”他们一样在他回洲上的当天去看他。我一直关注他,其实在当天夜里我在他家屋前屋后转了两圈,只听到他对他姆姆说他要到人武部去报到什么的,他还叫他姆姆将床上的被褥全拿走他要铺他的军被——军被暖和?后来他告诉我,他闻不到军被的那味儿睡不着。随后的三天时间里,他都是早出晚归,秋浦县城成了他家菜园门呢。
第四天,一定是第四天,我记得比谁都清楚。那天下午,洲上飘了一阵雪粒子,江东面的藕山下了两尺多厚的大雪,“大卵子”从县城其实是江边公社将他有关退伍的事全部办好回来,到隔壁邻居家借了一把劈柴的大斧子直接去了牛栏圈,他喊“土墩子”一声“叔”,脱下军大衣——他的军大衣有些旧了,没有闻敏的干净——举起斧子朝牛栏圈上的铁链子砸将下去。
“伢子,你这是?”“土墩子”吃了一惊,“这不会带连你犯法吧!”
“不会的!”“大卵子”说,“我在公社问了,你根本不是什么‘反革命’,属于怨假错案,早该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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