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羊毛人》下部《他的姓名赵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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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亮堂家的早稻该打苞时打全了苞、该扬花时扬遍了花、该灌浆时灌足了浆、该勾头时勾沉了头、该金黄时金灿了黄……很快他的那块小田跟当年“土墩子”赵宏兵的菜一样,都在看喜庆。

赵亮堂自己也拔出一穗来,数数一百二十三粒,滚滚圆,没有一粒瘪样。收割时,一镰下去实沉得手都有抓不住感觉,与大集体时的稻头,一把能抵三把。果然,打下来的湿稻足足挑了十三担。

赵亮堂咧着大嘴笑,打小长这么大,他什么时候家里一次进了这么多稻子,场外堆的有、地上摊的有。公粮才要一百五十八斤,余粮得卖二百一十斤,剩下起码还有一半归他所得。这还不算晚稻呢,晚稻产量还会更大。他真是睡着都想笑醒——他实实在在体会到分田到户的好处,他也用实际行动回报了政府,他将要交的公粮晒了七个六月天的大日头,咬得粒粒脆,又用风车摇了两遍,甚至一筛一筛地用手捡过细砂子和土块,待进公社粮站,一遍过,去了就交。而“犁别耳”何志得的公粮,在公社的马路边又晒了两个日头才赔着笑脸交上了。余粮,赵亮堂如法照旧。

赵亮堂交粮的名声,很快从粮站传出来。

赵亮堂在地里下的力更大,玉米长得比人高不说,每一根杆上都有两条或三条苞谷,收的时候,得先一棵一棵将玉米掰倒,方能收成。

其实别人家的收成,比赵亮堂差不了多少,总的都比大集体时好。到洲上看人人的气色便一清二楚,吃好了长得就好,说起话来哪个都惊咋咋的,特别是秋后得闲,各种匠人师傅排着队到洲上从东家到西家做活。赵亮堂扯了三米蓝竹布想做两条裤,根本排不到日子,一直搁到来年春上才挨到一天裁缝,穿上了新样子。

至于什么样的样子算得上样子,赵亮堂在东风砖瓦厂有了结论:有模子就会有样子,砖有砖模子,瓦有瓦模子,砖瓦才有砖瓦的样子。他进而想到:人也应当这样!可人的模子是人,认起来就难了

赵亮堂判断:“大卵子”王立德看着像个人样子,但他即便将厂长当到北京城也不可能是人模子。

赵亮堂记得清,他将田里和地里的栽活了棵的油菜上完了第一遍水粪的第二天,邹小椒在他跛子伯赵富海的老屋里找到了他,他正在给几家共用的犁耙家伙涂刷能保养的桐油,来年开春好用。

“哪个与你共事哪个都沾光!”邹小椒站在屋外,捂着鼻子,似乎不喜欢桐油的香味。

一心刷桐油的赵亮堂被这一声拉起了头,他看到是邹小椒,便直起腰、放下桶,问道:“你怎么家来了?”

“我家在洲上,我怎么不能家来?”邹小椒歪着头在反问。

“能家来,能家来!”赵亮堂笑了说,“我打小不会讲话,你又不是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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