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羊毛人》下部《他的姓名赵亮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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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小椒现在出门,无论是长路还是短趟,都有一辆崭新的二六型凤凰牌自行车驮着风一般的奔跑。不用讲,他清楚这车是怎么来的。而最让他受不了的是,邹小椒烫了一头卷,怎么看怎么都是上头蹲了一只“翻毛鸡”,想想一只鸡在头上让人看着多难受?还有裤子,天啦!再有钱也不能这么造,两条裤脚比老鸦洲大队的两个生产队的大喇叭还要大,走路能扫地,而到了膝盖上又将大腿和屁股裹得针都插不进去;皮鞋也没有一点鞋样子,前头尖得当刀能扎死人,后头的跟有大人手的一揸长,走在硬地上一磕一磕的响,赵亮堂也实在佩服她怎么走不崴脚脖子——邹小椒崴过脚,后来还崴过身子——赵亮堂一而再、再而三催着邹小椒骑车子先回,他不可能坐她的车,以致于他回到老鸦洲时,邹小椒油壶都绑在车上了。

俩人一见面,邹小椒踏车撂脚“叮铃铃”地走了,赵亮堂让她骑车慢点,转身取被褥时,吴红英带着哭腔说:“这丫头算是养丢了,哪还有一点人样?哪家会娶一个妖精八怪呢?”

“小娘,外头女伢都兴这个了,好看着呢?人的命天注定,小椒是有福的人,你莫要替她操心了。”赵亮堂快快地说,“我回了!谢谢小娘帮我照应家了,等账结回来,我给小娘买糕糖!”

天淋了一阵雨,又飘了几片雪花,全在赵亮堂回家的这短短的一程里。洲上人已经开始过冬了,好在现在不愁吃、不愁喝。那愁什么呢?赵亮堂始终说不清。

  

十三、大道通天,各走一边

邹小椒往老鸦洲撂了颗“炸弹”,比当年日本鬼子撂在秋浦县城和国民党反动派撂在外江里的范围都要大、声音都要响,它撂在了关心和不关心的所有人的心上——邹小椒要嫁给赵亮堂!

甚至邹小椒和赵亮堂在江边乡人民政府裁回了结婚证铁板钉钉成了夫妻,老鸦洲还有很多人不相信。吃了咸萝卜干操心的大有人在,说邹小椒神经搭错线的有,说邹小椒成了老姑娘想男人想疯了的有,说邹小椒拿棒槌跟狗斗气的有……邹小椒要长相有长相、要个头有个头、要时尚有时尚,家境也开始往洲上人家前边靠了,言外之意,洲上没有合适的,洲外里还没有?三只脚的猫没有,两只脚人还没有?标致能上电影的没有,黑黑脸癞痢头的还没有?再不济学学古人,嫁猫嫁狗嫁棵树也行,怎么嫁给赵亮堂呢?

哎!在老鸦洲“羊毛人”“小老”还真就娶了个体体面面的大姑娘,到哪里讲理去?赵亮堂眼不好、皮子不好,耳朵却听得真真的,他不能吱声,只要一开口,仿佛长江大堤破了。也不能“捡了便宜”还卖乖,至于内幕连个偏旁部首都不能对外讲,随后哪怕山崩地裂,他都咬呀挺着,他感觉他像个男人,屋里能撑梁、屋外能顶天的男人,此时的邹小椒要的正是这样的男人。

邹小椒是五月端午上午回来的。这年内江里的龙船比大集体时要多一倍,光洲上就有四条,“接龙”的人也多。赵亮堂小门小户,只买了两匹二尺二竹布的“小红”扎着四条高坦莲子堂的方片大糕,在他放鞭接何魁为头桨的那条“龙”时,何魁与他开玩笑:“神龙保佑亮堂今年大福大贵、喜得贵子啊!”

“哈哈哈!”一船人都在笑,笑得直肠直肺。

赵亮堂也笑了,“你也要好生打桨,别鼻涕落到江里,正好水鬼拖了,你那老婆可就好了我哟?!”

掌舵的钱大发白胡子长出两寸多了,实在是高兴,他也接了话,“‘拉瓜’烧锅的只有二成新,你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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