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天狐有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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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平三堂

柳溶月坐官凳之上,齐肃和王话痨侍立在大人身后。

他们仨聚精会神地倾听着王福江唾沫星子横飞地述说这一天的奇遇。

王福江说得着实有趣,王话痨都忍不住从兜儿里往外掏瓜子儿了。齐肃捅了捅他,那意思你这不合适。

然后齐肃就见大人跟脑袋后头有眼睛般从王话痨手里抓了把瓜子儿嗑了起来。百忙之中,柳大人还好心地分了齐肃一些。

齐肃心中呐喊:衙门里难道不应该是严肃整齐吗?

但是架不住那瓜子儿炒得挺香,那俩嗑得挺美,齐肃神使鬼差地朝着瓜子儿伸出了魔爪,很快自己也嗑得津津有味。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

屏风之后苏旭、诗素和梅娘听着外面瓜子儿磕得挺香,三位娇娘觉得应该心疼自个儿,于是他们坐在屏风后面切了个西瓜。

不得不说王副指挥讲起这奇遇来绘声绘色,让屏风内外如坐茶馆儿听书。

原来是圣上最近看到夜鸟惊飞,想到《白虎通义》中有云:士以雉为挚者,取其不可诱之以食,守节死义,不当转移也。

既然班固都说野雉有德,那么本朝也该见贤思齐。若要见贤思齐,最要紧是兄弟齐心。

圣上半夜下旨,赏秦王野雉百只。

这桩“美差”便理所当然地落在了五城兵马司的脑袋上。当值的王副指挥三更领命、四更出城,天没亮就跟没脑袋苍蝇一样领着兄弟们冲出去打鸟儿了。

王福江纵然从小飞鹰走马,猛不丁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抓这么多野鸡。他下意识地奔了宛平方向,寻思着不行就去找当县令的“哥哥”想想主意。

无奈他出来得太早,宛平县城门没开。

有心在城门口等会儿吧,王福江又嫌荒郊野外蚊子多,更兼夏日清晨、凉风阵阵。清晨纵马最是爽神!小王大人福至心灵,想要不干脆带着兄弟们跑跑马再说?

宛平官道平坦、他们坐骑神骏,不过半个时辰功夫,便跑出了三四十里。

然后小王大人猛一回头,在熹微晨光之下,在无垠野地之中,他就看见了那些个啄谷子的野鸡啊……乌央乌央的……

眼看小王大人乍着双手,生动活泼地模拟野鸡群聚之态,柳溶月与王话痨、齐肃六眼对视,一起点头:什么叫有福之人不用忙?

五城兵马司的兵丁看见天降如此便宜,齐齐搭弓射箭、流矢到处,很快凑足了野鸡百只。

既然差事完了,王福江的手下便劝他回程:“大人,天气炎热、鸡肉易腐,咱们得赶紧回去,趁新鲜交差。你兄长苏大人又馊不了臭不了,您什么时候去拜他不行啊?”

话是这么说,可王福江是个细心之人,他十分纳闷儿荒郊野地里为什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雉鸡聚集?王大人走到田野之中,很快就发现了一条撒了谷子的羊肠小道儿。

王福江虽然不爱念书,但是这人足够好奇!遇到这样稀奇古怪之事,大少爷怎会放过?

况且天已大亮,身边有兵,那还怕什么?

王副指挥让大部兵士带着雉鸡回去复命,自己带了两名亲兵骑马向前探索而去。

说到这里,王福江直勾勾地盯着柳溶月问:“兄长,你猜那小路的尽头,我看到了什么?”

屏风之外,柳溶月含着瓜子儿摇头:“我哪儿知道?我从小儿就不会猜谜。”

屏风之内,苏旭叼着西瓜冷笑一声:“谁稀罕去猜?甭问他自己就全招了。”

果然,王福江一拍大腿,满脸兴奋:“你绝对想不到!我看到了两座一模一样的木头小屋!这两座小屋相隔一箭之地,中间草木掩映,本来难露真容。若非前些日子发水冲倒几棵大树,我还真未必能看见第二间房!”

他此言一出,柳溶月“啊”地一声站了起来!

她心头刹那雪亮!为什么静海伯护坟地里的木屋转眼就变了模样?为什么折磨过结绿的地方说没就没了?亏她这些日子疑神疑鬼!不过是他们盖了两间一模一样的屋子!

王福江好奇地看向柳溶月:“哥哥,你怎么了?”

柳溶月满脸急切:“你在屋看到了什么?屋子里住着谁?可堆了什么东西?”

王福江“嗨”了一声:“怪就怪在这里!这屋里干干净净,仿佛时常有人打扫。可鬼影儿都没见一个。只是啊,这房屋正中挂了一幅金晃晃的九尾天狐画像。”他随手一指王话痨那个包袱:“天狐面前就放了这么盒儿饽饽!”

齐肃大皱眉头:“话痨哥,莫非狐狸精嘴馋?它看上了你娘给你做的发糕?”

柳溶月脱口而出:“不对!我看是贼子发现话痨并非他们招来的民夫,所以匆匆逃离了老巢!”

屏风之内的苏旭狠狠咬了口西瓜:“就是如此!”

柳溶月问王福江:“福江!你可记得那两座小屋盖在哪里?”

王福江连忙点头:“如何不记得?我从小最认路!咱俩上哪儿鬼混不是我带着你?以前你想见林朝露还不是我陪着你去爬墙?”

柳溶月眼刀恶狠狠杀向屏风,屏风后偷窥苏旭的一口西瓜噎住,差点儿吐了出来。

不过柳大人现在顾不上那个,她拽着王福江匆匆出门:“走!这回你还带我去!华朗!齐肃!看看衙门里谁在当值?一起带上!”柳溶月倏地又停住了脚步,她低声吩咐:“吴班头病着,纵使当值也别叫他跟着了……”

齐肃心道:大人心眼儿真好!

倒是王话痨的眼珠子多转了两圈儿。

王福江十分惊讶:“兄长!天都黑了!现在去吗?等天亮再说也行吧?”

柳溶月已经飞身出门了:“宜早不宜迟!我定要现在亲自去瞧瞧!”

听着这起人渐渐远去的声音,屏风之内的苏旭狠狠咬了一口西瓜,他心道:人说咬人的狗不叫。我们柳溶月大概从小儿到大都不曾叫过。你看她这不是也挺英明果决?

苏旭随即暗自发愿,以后要对柳溶月柔和些,免得遭她反噬。

诗素隔着屏风看这起爷们儿顷刻走尽,她请示苏旭:“奶奶,咱们该怎么着啊?您要不要女扮男装偷偷跟着啊?”

苏旭缓步走出屏风,目送着柳大人远去的背影,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倒不用。她如今自己可以的……”苏诰命回头看看梅娘和诗素:“你家大人都如此能办事了,我也不好太过躲懒。诗素、梅娘,要不你俩再教教我厨艺如何?”

诗素知道内情,明白苏旭是让公主的酒宴吓得不轻。

梅娘心却好奇怪:咦?奶奶如今怎么这样有正文儿了起来?

柳溶月这辈子从未如此感激苏旭教她骑马。这要是坐轿去,天亮也到不了!想王话痨是天将明时被那起人放归的,王福江摸到木屋也不过卯时左右。只要他们是人!如此匆匆离去,定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当柳大人在熊熊火把照耀下走进木屋的时候,她不禁有些恍惚:这房子竟和静海伯护坟地里的那处一模一样!深深地吸一口气,她缓步走入了那间黑洞洞小屋。

王福江带着随行兵士守在小屋之外,齐肃和王话痨一左一右地打着火把,方便柳溶月细细查看屋内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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