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日照楼高影自深(2 / 2)
红灯还有18秒。前面那家伙可能是看到了警车,屁股一扭,来个右转弯,很快被隔离带上的绿植隔住了。
“打架打架!咱们管不管?”黎子墨惊叫。
“等他们把脑袋砸成大西瓜了,咱们再去吃西瓜不迟。”林振似笑非笑。
“咦?”黎子墨惊讶地看着林振,“林队,你不是开玩笑吧?”
林振一脸严肃:“开什么玩笑!肢体接触前,准确地说,酿成事故前,咱们不好管,我有经验。人家还没开打呢,你去管,他说是闹着玩儿的,你说尬不尬?面对警察,他们会突然从敌人变成朋友,避免进局子。啥情况都有,咱们不能意气用事。今天管不了啦,先去办正事,真有事故发生,一定有人报警的。”
绿灯开始。牛鉴启动车子。“林队,你刚才的话让我想起一个笑话,说是两亲兄弟正打着架呢,有第三方来找麻烦。俩兄弟说,咱俩先联合把这个人打跑,然后咱俩继续打!”
三人一阵笑。林振扯到刚才的事,不无忧心地说:“刚才那俩小青年也不知为啥事。搁在改革开放前,他俩正在田沟里晒日头呢。现在细米白面地吃舒服了,鸡毛蒜皮大的事也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真是活腻了。”
“那,这是社会的进步还是退步?”黎子墨问。
“这问题可太大了,交给社会学家回答吧。咱们赶紧办案去。”
“琪州一号”是琪州最好的楼盘,占尽天时地利人和。2015年5月开盘价8300元一平米。“住进琪州一号,夜夜艳阳高照。”当时大街小巷都是这个口号。
到了门口亮出证件一问保安,保安竟真的一口说出马一龙住几栋几层几号。看来马一龙真的是名声在外。
往里走。牛鉴感叹:“一个地头蛇这么有钱吗,住这么好的楼盘?歪门邪道这么好混吗?”
“你别天真。”林振说,“你知道他这房子是分期还是全款?是他马一龙出的钱还是尚秀姿出的钱?尚秀姿原来在广州做了十年的三陪。广州是啥地方,钱好不好赚你自己想。凡事别看表象。”
“嗯。相比之下,窦二虎可就太寒碜了,租的房子让人想到旧社会,啥家具也没有……嗐,炮兵基地也只能这样吧?”
“炮兵基地?啥意思?”林振追问。
“噢噢……没啥,就是说像炮兵基地一样杂乱不堪、一穷二白……”牛鉴飞快地扫了黎子墨一眼,黎子墨面色平静,似乎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下次可要多注意,有女同志在场,可别乱说话。牛鉴暗暗叮嘱自己。
敲开门后,林振的证件还没亮出来,马一龙就做了个往下按的手势:“呃呃,林队长亲自登门,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呀。快请屋里坐!”
“因为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只好亲自登门拜访了。冒昧打扰,多多见谅哈。”林振说着客气话,带着牛鉴和黎子墨进入客厅。
落座。泡茶。林振环视了马一龙宽阔气派的客厅,美言几句后就切入了正题:“马老板,窦二虎死亡的消息你也该听说了。听外界传闻,你想除掉他,有这事吗?”
“笑话!”马一龙冷笑一声,“现在全是他妈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窦二虎是我多年的兄弟,他为我立下汗马功劳,我除掉他?我疯了吗?”
“听说窦二虎想另立山头,你想……”
“没那事。”马一龙截断了林振的话,“琪州虽然不算大,好歹也是个三线城市,我一个人能把生意做完喽?不可能嘛!我现在的生意做到了这么大一摊,如果让一个命案捆住,我傻呀?就算我不亲自动手,雇的人终究是个隐患,我再雇另外一个人灭口?那样的话,就杀个没完了。所以呀,我明白得很,不会那么做。说实话,混到我这地步的,都规矩得很,你们体会不到。”马一龙的口气,仿佛他是琪州第一富豪,是万人景仰的成功人士。
“我还听说一件事,说出来你可别见怪啊……”林振想快刀斩乱麻。
“说窦二虎和我老婆有一腿是不是?”马一龙抢先说了,说完拉过身旁的尚秀姿亲了一口,叭的一声,像深夜打更人的一声梆子响,在屋里回荡了一圈。
“其实呀,那是场误会。”尚秀姿坐正了身姿,挺胸塌腰,双膝并拢,用小巧的双手麻利地削着苹果,“那是两个月前,我喝醉了,离家有点儿远,想睡觉。窦二虎就扶着我去海悦宾馆开了房。他把我送进房间就走了。是1月12号下午3点左右,我记得,不信你们可以去查宾馆的监控。窦二虎扶着我就从宾馆大堂走进去的。里面的服务员基本上都认识我,你说,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我老公戴绿帽吗?”说完,朝马一龙妩媚一笑。
“哦,原来是这样……肯定是那些爱八卦的瞎传……呃,你在3月12号给窦二虎打过电话是吗,能详细说说吗?”
“我昨天不是跟你们警花小妹妹解释过了吗?就是我的一个足疗馆——康泰足疗馆——有个客人喝多了酒,按摩时猝死了,家属想讹钱。我问窦二虎处理得咋样了。”
“这么大的事,我们警方怎么没听说?”林振觉得意外。
“死在足疗馆,是很光荣的事呀?!医生看过了,说是喝酒引发心脏病突发。想讹我们?在琪州,这样的人物还没出生呢。不过我们还是讲人道主义的,给了两万,结了。”
牛鉴和黎子墨面面相觑,没言语。
“最后我想问一下你们俩,前天中午12点至晚上天黑前,你们在哪儿?”林振看着马一龙和尚秀姿问。
“调查不在场证明是吧?这个我懂。”马一龙呷了一口茶,“我和我老婆一直在我的‘齐乐棋牌室’打麻将,我俩就在一桌,一直打到夜里12点。在6号室,室内有监控。你们随时可以去查,我跟那边打个招呼就是。”马一龙说得云淡风轻。
“好的。”见问不出什么来,林振起身告辞。“谢谢你们配合调查,打扰了。如果有必要,我们还会再来。”
马一龙送到门口,提醒似的说:“窦二虎是个大色鬼,玩女人无数,有时候还霸王硬上弓。说不定是他得罪了谁,遭到了人家的报复。我这边绝对没事,你们别弄错了方向,瞎耽搁时间。”
林振道声谢,三人走出过道。身后传来沉重的关门声。
“林队,人死在了足疗馆,两万就结了?那家属也太好说话了吧?”进入电梯后,黎子墨一脸不解地问。
林振正要解释,牛鉴抢着回答:“你以为真是按摩死的?那家伙有心脏病,太兴奋了……”
“啊?兴奋啥?……”黎子墨问完,像是想到了什么,脸儿一阵红,幸好电梯门开了,她抢先走了出去。
“林队,这案子似乎陷入了僵局哦。我看马一龙和尚秀姿不像在撒谎。”牛鉴说。
“这个说不了。演得越像往往越有问题。我看尚秀姿的身高不低于一米六七,她也很可疑。”
“可是他两口子有不在场证明啊,马一龙绝不会撒这个谎的,你说呢?要不要去查下监控?”
“嗯,按说马一龙不会撒这个谎,既然敢这么说,一定是真的。他那样的人,不会自掘坟墓的。马一龙他两口子混到这地步,真想下手,也用不着自己出面的。这个案子的麻烦就是没任何物证,连目击证人也没有。等吧,不用急。看有没有市民提供线索。咱们不是在电视上播报了警情通报吗?不定啥时候,有市民提供了有价值的线索。转机只在一瞬间,是吧?”
“对。警情通报上专门指出寻找‘穿暗色运动衣,罩着头,戴着黑口罩,提着黑色的大垃圾袋,身高一米七左右’的嫌疑人,这么详细的外貌特征,估计会有市民碰上吧。”牛鉴说。
走出楼栋,太阳在头顶直直照着,不可直视。放眼高楼大厦的底部,依然有它照不到的角落。
林振一行从马一龙家回到局里,得到一个消息:两个年轻人在街上打架斗殴,打得鲜血满头,影响极坏,被局里暂时拘留了。这俩人打架和马一龙、窦二虎有关。
林振一听,立即往拘留室走去。一看,好家伙,正是上午在路上你追我赶的那俩人。
林振对他俩一一审讯,问了个明白。原来他俩是为各自的主人而打架。
这俩人,一个叫季飞一个叫苟眺。季飞是马一龙的手下,苟眺是窦二虎的小马仔。
窦二虎死后,谣言四起。早餐摊上,苟眺说窦二虎被尚秀姿勾引,中了圈套;季飞说窦二虎色胆包天,连老板娘也敢睡。二人相持不下,终至拳脚相加。打得热闹了,季飞操起了一根钢管。
苟眺见形势不利,拔腿就跑。二人你追我赶,恰好被林振三人看见。林振等着去马一龙家,未加干涉。不想季飞腿快,追上了苟眺,把苟眺一顿胖揍,打破了脑袋。
林振在审讯季飞时得到一个小秘密:海悦宾馆的后门摄像头只是个摆设,那些偷情的家伙不走前门大堂,伪装一番后专走后门。过道里的摄像头是看不清人脸的,这就给那些家伙提供了方便。窦二虎那天扶老板娘上楼开房,进去后马上出来,都走的大堂,这是障眼法。他一准儿拐个弯儿,又从后门进去了。
难道尚秀姿真的背着马一龙和窦二虎苟且?真要这样,马一龙对窦二虎起杀心就符合逻辑。
林振吩咐牛鉴立即去海悦宾馆调取监控。按照尚秀姿的说法是1月12号下午3点左右,打开监控一看,果然,窦二虎扶着尚秀姿开了房,不过上楼五分钟后就下来了。
当牛鉴要求调出后门的监控时,服务员说后门的监控昨天坏了,还没修好。牛鉴心里暗骂,你们这样做,不怕自己出麻烦吗?他不动声色要求调出楼道的监控,一个熟悉的身形出现在画面中,这身形和刚才大堂里窦二虎的身形非常相似。再看他进的房间,正是尚秀姿的。
窦二虎和尚秀姿偷情看来是实锤了。
办公室里,林振和牛鉴、黎子墨展开讨论。牛鉴认为元凶是马一龙,他想除掉窦二虎,派个和窦二虎很熟的手下去窦二虎的出租房,和窦二虎喝酒,放安眠药,开煤气,最后抹除痕迹走人。
黎子墨认为是马一龙让尚秀姿戴罪立功,尚秀姿迫于马一龙的压力,把窦二虎杀了,此后二人和好,这事儿翻篇。
林振想了想,更同意黎子墨的看法。马一龙知道尚秀姿的前身,做过十年的三陪,早就是老狐狸了,对尚秀姿的这种行为没什么好计较的,他那种人看得开。据说,他买房的钱大半是尚秀姿出的。他叫尚秀姿杀了窦二虎,既灭了隐患,又能稳稳地坐收渔利。万一尚秀姿被抓了,他可以为自己正名——江湖大哥岂能戴绿帽?
可是,牛鉴去马一龙的“齐乐棋牌室”里调出3月18号那天的监控一看,马一龙和尚秀姿确实在6号房打麻将,玩了一下午,尚秀姿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难道是马一龙雇的杀手?可没有任何物证,找不到切口,案情一时又陷入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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