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试探(1 / 2)
周围回旋的风为之一滞,隐约可见几丝鬓发缓缓飘落。
赵元佐退出一步,抱拳躬身,恭敬地说:“四叔,侄儿输了。”
方才这一剑,赵廷美所用力道虽大,但断不至使赵元佐脱手。他看着面前恭谨行礼的侄儿,眼中升起的一丝寒意渐渐隐去。
一旁伺候的侍从已将赵元佐的剑拾回,赵廷美从侍从手中拿过,哈哈大笑:“你的剑法精进不少,看来你为了水心殿的剑舞,很是花了心思。接着!”说着将手中长剑朝赵元佐抛去。
水心殿乃是汴京皇家园林金明池的主殿。金明池后周显德年间始建,原为汴京城西郊一块供水军演练之用的开阔之地。赵炅即位后,下令自金水河凿渠引水,于其中建楼修桥,一来能在金明池的开阔水面演习水战,二来也不失为盛夏纳凉的极佳去处。赵炅对作为金明池主殿的水心殿极是看重,下令建成后择日设宴庆贺。秦王与楚王舞剑,便是计划之中的节目之一。
赵元佐稳稳接过抛来的长剑,反手入鞘,态度依旧恭敬:“元佐的骑射都是四叔一手教的,剑法也是跟四叔学的,准备这个剑舞,只是想让爹爹高兴而已。”
赵廷美拍怕赵元佐的肩:“唔,官家看了,一定会赞不绝口。练半天也累了,去亭子里歇歇。”
赵元佐应了一声“是”,跟随赵廷美信步走入花园凉亭之中,亭中的石凳上,槿伊早已将丝制的蒲团铺好。
赵廷美坐下来,从槿伊手中接过一方丝绢,慢慢擦拭着自己的剑,随口问:“我听说当日官家率队与契丹使者行猎时,你的箭法胜过元僖,官家很是高兴。”
赵元佐飞快看了一眼叔父,心中有些了然:“当日我不过是不想让大宋失了脸面,并非有意和二哥比拼箭法。”
两人说话间,刘娥穿着一身湖水绿衣裙,手中提着食盒,自园中小径中分花拂柳,踏香而来。赵廷美听得脚步声,扭头看到刘娥,对赵元佐笑道:“这个丫头最近在学做茶点,还算美味,我特意让她准备了些,你尝尝。”
刘娥入得亭中,给二人行过礼,将食盒内的点心一碟一碟地端出,摆放于石桌之上。
赵元佐看了一眼正在专注忙碌的刘娥,她妆容淡雅,云鬓间除了那支珍珠簪子,别无其他饰物。赵元佐唇角微微上扬:“元佐今日有口福了。”
刘娥将点心布好,再斟好茶,端至赵廷美跟前:“大王请用。”
赵廷美却并未抬头,只是皱了眉,将擦拭干净的剑递给侍从,语带责备:“刘娥,你平日里做事很机灵,怎么这会儿忘了规矩?”
刘娥有些错愕,心中迅速将自己方才的举动回顾了一遍,自觉并无差错,一时间有些不明:“刘娥愚钝……”
“楚王是官家的长子,身份何等尊贵,这茶点,应该先请他用才是。”赵廷美看着刘娥,不紧不慢地说着。
刘娥捧着茶盘,有些犹豫,秦王平日里待她甚是和蔼,也并不似这般讲求繁文缛节,今日却这番说辞,表面上毫无破绽,可细听来却是话中有话……她不由看了看赵元佐。
赵元佐当下已全然明白,今日四叔的种种异常,无非是试探自己心意而已。只是,这样试探于他,实是无谓之举。
赵元佐心中叹息,却立即起身,向赵廷美躬身作揖:“四叔折煞侄儿。四叔于家是元佐的长辈,于国,是我大宋的储君,元佐岂敢僭越。”说完从刘娥盘中接过茶盏,置于赵廷美面前,对刘娥温言道:“姑娘不必担心,秦王只是说笑。”
赵廷美眼中闪过一缕稍纵即逝的笑意,旋即示意刘娥:“行了,你且退下。”
刘娥应了一声,提着食盒转身离开,临走时目光在赵元佐身上极短暂地停留了一瞬,赵元佐微笑以应,朝她欠欠身。
赵廷美端起茶来品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如今只任开封尹,算不得储君。现在大宋江山稳固,官家龙体康健,子嗣众多,要我说,”他顿了一顿,意味深长地看着赵元佐,“储君理应从你们这些年富力强的皇子中挑选才是。”
赵元佐正色道:“四叔正当盛年,文韬武略谁人能及?储君之位理所当然是四叔的,侄儿们怎敢有非分之想。”
赵廷美品了一口茶,貌似轻描淡写地说:“子承父业,天经地义。你的才学武功,在众皇子中可谓出类拔萃,官家想必也很中意你。”说完放下茶碗,盯着赵元佐,似乎想从这张与皇兄相似的脸上看到答案。
赵元佐起身深深一拜,坦诚道:“四叔实在是抬举我了。论才学武功,我只学到了四叔一点皮毛。元佐没什么远大志向,只求做好皇子和人臣的本分,他日若能觅得心爱的女子相守,也就不枉这一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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