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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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斯文,女人明艳,两个孩子只到大人的腰部,一男一女,都长得十分漂亮可爱。

那是冬天,大家都穿着厚厚的棉衣,是十年前的老土样式。

明艳女人颈间还围着一条围巾,灰色格子,和身上的红色束腰羽绒服很不搭,更像是男人的款式。

两个孩子站在中间牵着手,两个大人站在两边,又分别一人牵着一个孩子的手,一家四口紧紧地牵在一起,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裴致半跪在飘窗边,手指下意识轻抚着照片,眼眶忽然有些泛热。

旁边,裴晰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面前的裴致,她缓了几秒,带着点犹疑地轻声开口:“...哥哥?”

裴致回过神来,狠狠闭了一下眼睛,逼退眼里的热意,轻声问道:“把你吵醒了?”

“没有,是我手被压麻了。”

裴晰摇摇头,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腕。

裴致见状,起身坐到她身边,大手捏着她手腕帮她按摩,“想睡觉的话回屋里睡,在这里睡不舒服。”

裴晰微不可见的“嗯”了一声,然后拿起旁边的相册,递到裴致眼前,指着那张照片道:“对了哥哥,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裴致视线扫描一遍,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你看这。”

裴致指了指照片右下角的角落。

那里有一个小男孩。

他和照片上的他们差不多大小,正蹲在栅栏边上,手里拿着一大把花花绿绿的卡通气球。

男孩的脸被虚化,变成模糊不清的一团,身上的衣服并不合身,还十分破旧。

他似乎是很冷,蹲在地上,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

“你还记得他么?”裴晰问,“我没想到这张照片居然把他拍进来了。”

裴致抿了抿唇,有点犹豫道:“那个卖气球的?”

他记得那天天很冷,裴晰和他去男孩那买气球,那男孩和他们一般大,被冻得很可怜,手上一片红肿,满是冻疮。

裴晰点头,“对,就是他。”

她将照片举得近了点。

时间隔了很久,她也早就忘记了这个有着一面之缘的人长什么样子。

只是对他那身破旧不合身的衣服,还有手上触目惊心的冻疮印象深刻。

她看着那张模糊的脸喃喃道:“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裴致静默一瞬,抬手揉了揉裴晰的脑袋,轻声说:“你就当他过得很好吧。”

当一件事不确定的时候,不妨往好的地方去想。

裴晰点头,记忆的匣子像是忽然被打开,她侧身看着裴致,眼睛变得亮晶晶的,“我还记得,那里一进门有一个卖棉花糖的阿姨,卖的棉花糖又漂亮又好吃。”

她笑了下,又说:“还有烤红薯,刚出炉的,热热乎乎的,放在手里还能捂手,吃起来还可香可香了。”

“还有那个海盗船...”

“裴晰。”

话还没说完,裴致忽然抬手捧住裴晰的脸,将她后半句打断。

月光下,裴晰琥珀色的瞳仁更显清透,不染一丝尘埃。

裴致垂眸看着她,喉结滚了滚,轻声问:“你是不是想爸爸了?”

裴晰没回应。

半晌,房间里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嗯”。

裴致的心像是被谁揪了一下,他一把将裴晰搂进怀里,一只手环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地抚摸她的头发。

喉头哽得发硬,裴致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声音温柔得不像话,“还有哥哥在呢。”

裴晰环在裴致腰间的手逐渐收紧。

过了很长时间,裴致听到怀里传来重重的吸气声。

“我发现,如果不看照片的话,我就快要忘记爸爸的脸了......”

裴晰声音嗡嗡的,却烫得裴致心脏一阵紧缩。

她轻柔的嗓音里带着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听得裴致胸口发闷,闷得快要窒息。

他又将裴晰搂紧了些,喉结艰涩地滚了滚,“嗯,哥哥知道。”

他缓了缓,又说,“记忆会消退是...是很正常的事情。”

“很正常。”他又重复了一遍,“裴晰。”

裴晰闷闷地“嗯”了一声,裴致于是将她搂得更紧。

他总是在想,要是这世界上没有病痛就好了。

这样他们也不会在不到十岁的时候就失去自己的爸爸。

即使裴晰没有说出来,他也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于爸爸的印象也在逐年变得模糊。

记忆里那个温和、斯文、学识渊博,总是耐心地照顾他们,会给他们讲许多好玩的故事的爸爸,在自己脑海里的轮廓已经越来越不清晰,逐渐快要变成一道记忆的残影。

当然,这也意味着,一年一年过去,他和妹妹长大了。

两个小小的孩子,像是两只小小的蘑菇,头靠着头,挨在一起,互相安慰,度过每一个漫长寒冷的冬季。

然后长成了高高的少年。

这大概就是爸爸想要看到的样子吧。

他用下巴蹭了蹭裴晰的头发,像小时候无数次只有两个人的夜晚一样,声音低沉又可靠,他说:“没事啊,哥哥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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