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血洒原野(2 / 2)
风在雨头,雨在风后,漆黑的天空一阵银蛇狂舞之后,巴掌大的雨点倾泻而下……
然而下了不到半个钟头,雨停了,天空慢慢放晴。
陡然,西边天空架起一道彩虹。
慢慢地,彩虹越变越宽,越变越密,颜色越变越深,变成橙红色,弥散开来……
东边被雨水冲洗得洁白的团团云朵,似万马奔腾,向西集结,来者均被彩虹染成橙红色。
慢慢地,橙红变为丹红,丹红又变为朱红,颜色愈来愈深,面积越来越大,漫延了半边天,将半边天染成了一片血红的海洋。
山坡被印红了,
山底村被印红了,
玉米地被印红了,
村庄周围的一草一木均被染成了血红色,
俨然一个血红的世界。
村子里推碾子的、房顶上泥瓦的,玉米地里劳作的人们都放下手中活计,抬头仰面观看……
骤然,一阵惨烈的、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从墨绿、凝重、汹涌的玉米地中传出!
霎时间打破了这一暴风雨后片刻的宁静。
离这声音最近的,正在玉米地里干活的王树生,约莫四十岁出头,扔下锄头,快步冲着惨叫声跑去。
他刚跑到地头,就远远望见,坡底下的一块玉米田里,刘满柱左手持一个红色的东西,高高举起,狠命的往一个女人头上打.每打一次,伴随着惨叫声有红色的液体喷溅而起!
王树生大喝一声:“满柱子,干什么呢!”
刘满柱闻声将手中红色的东西扔掉,拔腿就钻进玉米地。
玉米地一阵“莎莎”作响,划开一条凝碧的裂痕,抖动着、摇晃着,曲曲折折向远处延伸而去。
沿途的玉米秸秆纷纷倒下,雄穗、雌蕊也被打碎、折断,掉落在泥土里,一片狼藉。
起初王树生以为刘满柱拿着一只红鞋,举到头顶一上一下地击打,走近一看,原来是菜刀。菜刀上已粘满了鲜血和头发,整个菜刀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刘满柱是个左撇子,由于用力过猛,菜刀刀刃也被颅骨磕得卷了回去,形成几个大的缺口。
再看地下,乱蓬蓬的玉米茎叶秸秆上躺着一个女人,细细辨认方知是刘满柱的媳妇红杏。
她仰面朝天躺在玉米地里,玉米横七竖八,杂乱狼藉,倒下一片。
红杏气息奄奄……
她的脑袋就像西瓜园里的瓜客们乱刀剁开的西瓜,裂开一道道血红的口子,瓜瓤外露,“嘟嘟”地冒着鲜血。
鲜血染红了她的面颊、脖颈、衣服。
染红了地里的泥土、杂草,喷溅到四周的玉米秸杆上,茎叶上,雄穗、雌蕊上,一片血红。
“满柱子杀人了,满柱子杀人了!……
满柱子把他媳妇杀了!……”
王树生惊恐地转身边喊边往村里狂奔而去。
这一消息如同一声炸雷,在人们头顶轰然炸响,炸得这一古老山村战栗抖动!
山底村人心古朴,淳厚本分。为人处世都遵循古训,“知足者常乐,能忍者自安”。修桥补路、行善学好。从未有人作奸犯科,危害邻里。
虽说山底村背靠大山,但那山是公家的山,谁也不敢乱砍一根去换钱。而村边也没有大河大川可利用,更没有任何矿产资源可开采。
祖祖辈辈只有面朝黄土背朝天,“汗滴禾下土”,求得盘中餐。
老实本分种庄稼过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虽说贫苦,倒也过得安生,几十年来没有发生过大的事情。
然而,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却把人们惊得目瞪口呆,将几十年来的平静撕了个粉碎!
层层梯田里干活的、街道围坐着聊天的、缝补衣裳的、推磨、碾面的、修房泥瓦的、院子里抱着小孩喂奶的,都齐声立住,竖起了耳朵。
恍若草原上一大片正聚精会神啃吃青草的羚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骤然齐声立住,伸长脖子,竖起耳朵,运用敏锐的感觉器官极力分辨着这一不寻常的信息。
突然,又一呼喊声传来:“杀人了……满柱子杀人了!”
顿时村里村外骚动起来,霎时间乱作一团!
村里干活的人们扔下工具、丢下活计,推磨、碾面的撂下碾盘、磨盘,修房泥瓦的跳下房顶。
有的沾着一身面粉,有的带着满身泥土,有的抱着小孩,纷纷向村边跑去。
庄稼地里的人们,也闻讯扔下农具,抹一把汗,快速拨开玉米秸杆,往地边跑去。
于是层层玉米地也都骚动起来,玉米秸杆、茎叶响成一片,一个个都从玉米地里探头钻出来,站在了地边,向着出事地点翘首张望。
紧接着小伙子们撒腿朝着出事地点狂奔而去,而后是女人们,孩子们,随后老人们也拄着拐杖,相互搀扶着站在村边,远远地向着人群骚动的地方张望着……
一个五十岁出头的男人,瘦高个子,尖尖的下巴,两腮干瘪而塌陷,两道眉毛呈“八”字排列,两只三角眼狭小、犀利而机敏,隐藏在两列八字眉毛之下,转来转去好像老在盘算着什么。两鬓略显斑白,背有些驼,两腿有点罗圈,他叫王计财。他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地,向着出事地点跑去。
在下坡时两腿一软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随即四肢一扑棱,又站了起来。滚了一身土,也顾不得拍打,甩着两条胳膊,拖着两条沉重的罗圈腿,继续向前跑去。
到庄稼地后慌忙拨开人群,踉跄几步,“扑通”一声瘫倒在红杏身边,惊恐地抱起红杏,呼唤着,“女儿!女儿!……”
周围的人们也在轻声呼唤:“红杏!红杏!……”
当摸着红杏的鼻孔已经断气,王计财一头扑倒在红杏身上嚎啕痛哭!
天哪!……苍天!……
现场围拢了黑压压的人群。
有的看不着就往上站,再看不着的再往上站,于是村里人顺着梯田,一圈一圈,一层一层围拢上去,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的“桶子楼”。
“楼”底中心一个老男人双膝跪地,怀中抱着一具血淋淋的女尸,扯着粗哑的嗓子,像一头狮子般发疯似地吼着!
……吼声惊天动地,吼声凄惨恐怖,吼得山在摇,水在抖……
天空的血红依旧没有褪去,太阳落山,射出万道金光,又给这一血红的天幕增添了几分惨烈!
吼声呜…呜…咽…咽……
悲怆夹杂着悔恨……断断续续……在山谷间回荡,在村子上空萦绕,撕碎了全村人的心,撕碎了这一血染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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