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临终早餐(1 / 2)
刘满柱的案件判决了,他没有上诉,案件将依照法律程序呈报复核。案件虽然宣判了,但是大家一点也没感到轻松,相反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总觉得哪个地方有点不太对劲似的。
公检法办案人员,基于刘满柱的不幸遭遇和诚恳坦白的认罪态度以及其仁义礼貌的品格,都想保他不死,但苦于在那个时期没有任何可对他从轻裁判的法律条件。
开完庭后,我回家吃午饭,吃了一顿饭都不知吃的是什么,思想还在那法庭之上,还在刘满柱讲述的那些情景之中没有解脱出来,耳边飘荡的还是刘满柱的声音,眼前晃动的还是刘满柱的小儿子思念妈妈的形象。
吃了一顿饭我没讲一句话,妻子看着我心情沉重,也没敢多打搅,只是不断地给我往碗里加饭。
饭后我躺在床上午休,正在半睡半醒之时,突然听到家门响了一声,门开了,我眯缝着惺忪的睡眼,模模糊糊看着进来一个人,走到我的床前“扑通”一声就跪倒了,哀求道:“老周,救救我儿子吧!”说话间老泪纵横……
我定睛一看是刘得贵。只见他白发苍苍,老态龙钟,双膝跪倒在我的床前,深深地低着头抽噎着,那被长年累月太阳照射得发着棕褐色的后脖颈上鼓起道道青筋,后背瘦骨嶙峋,那薄薄的衣衫难掩骨节突出的脊柱,他抽噎得双肩颤动,身体微微摇晃。
于是我一骨碌坐起身来,跳到地下,赶忙将他扶起来,安抚他坐下。
给他倒了一杯水,他伸出手颤抖的将水杯接住,我清楚地看着了那双手,那是一双由于长年累月在田地里劳动,已严重变形,变得指头粗短,关节突出,皮肤粗糙,布满了厚厚的老茧的手,使人立刻就会联想起那些靠四肢行走成天接触地面的黑猩猩的手。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冠冕堂皇地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安慰了一番。
话毕,我心里想:你儿子本来就是跑回来投案自首的,你若能少点固执,听从你老伴的意见,让你儿子自己去投案自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现在一切都晚了,回去准备棺材吧。
但是这些话也不能讲出声来,这样会让他更伤心难过。
我就尽量找话题搪塞了一顿,他或许也看到这事已成定局,不是求求情磕两个头能解决问题的了。
坐了一阵他非常失望地离开了,我目送着他佝偻着后背,穿着一双他家老伴给他做的手工布鞋,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远去了……等待他的将会是他儿子的冰冷的尸体。
看到他的这副模样,我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怜悯之心,原先对他那种极端固执的秉性所产生的不良影响霎时间荡然无存了。
他毕竟是一位日复一日爬在庄稼地里种植庄稼的农民,他只知道什么时候该春耕了,什么时候该下种了,什么时候该培土锄苗了,什么时候该收割了。
六月酷暑,烈日炎炎,我们都在空调底下凉爽的办公室里坐着,而他们却忍受着烈日炙烤,汗流浃背地在锄苗培土。我们的一日三餐里面或许都有他的血汗。
他只凭着一身正气,一腔朴素感情去处理家里、地里的事务,他哪里懂得如果让他儿子自己去自首或者说一句是替他儿子去自首的,他儿子在法律上就可以从轻处罚。从而保住他儿子一条性命。
这也许太难为他了。然而基于这种骨肉亲情关系,难道他的举报还不能等同于他的骨肉(儿子)的自首吗?
过了一段时间,死刑核准了,接着死刑执行命令就下达了
前一天给刘满柱宣读了《执行死刑命令》并通知了其家属,让给刘满柱准备后事,制作棺木,打造墓葬,准备新衣新裤,到刑场领取尸体。
刘满柱辗转反侧一夜没合眼。他或许很兴奋,因为很快就能和红杏相见了,可以到阴间继续他们的夫妻生活了,这是他朝思暮想的;也或许受恐惧笼罩精神高度紧张,无法进入睡眠状态。
这天早晨,早早就把刘满柱从监号里提了出来,押到看守所值班室,狱警们开始忙碌着给刘满柱洗脸、剃头,刮胡子。
一会儿,刘满柱的父母托一个亲戚给他送衣服来了,那位亲戚获得准许进得看守所值班室里来见刘满柱,这位亲戚怀里抱着一大包新衣服,站在值班室门口说道:“满柱,你母亲让你把这些衣服都换上,从里到外都换成新的!”
刘满柱即刻眼圈有点发红,问这位亲戚道:“二丑叔,我父母亲她们都好吧?”
这位亲戚回答说:“她们都好。”
刘满柱又问道:“我奶奶的身体还好吧?”
这位亲戚点了点头,眼圈有点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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