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麦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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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尽蓝没跑两步就被摁倒在麦田里。

        李平玺从他身上直栽栽滚落下去。

        “妈的想跑?”院长再也不复慈蔼,一把薅住李尽蓝后领,把人拽回去。

        被摔疼的李平玺在草垛里伸手,嘶喊了声哥,同样被赶来的司机抓起来。

        李尽蓝被几个陌生男人押着后颈,眼眶红红,死死瞪着院长。

        院长冷蔑地甩他一巴掌:“看屁看!你的苦日子在后头呢!”

        “我们是李封光的儿子。”李尽蓝说,“你卖我们,不如让人来赎。”

        “李封光?”院长哈哈大笑,“你骗鬼呢!李氏集团都他妈破产了!”

        “再说就算你是真少爷,现在不也连给你弟治病的钱都没有?”院长在他浑身上下翻找,搜刮完最后的钱财,一把将他和李平玺扔回车上,又大力关上破旧的面包车门,转身离去。

        车上还有六七个孩子和一个负责看管的男人。

        李尽蓝抱着弟弟躺到角落,李平玺哭声低微。

        “哥……我的背好痛……”

        李尽蓝看向李平玺的后背。

        青一块紫一块,全部都是刚才摔在田埂上的淤伤。李尽蓝蹙着眉拂去他后背的草屑,李平玺又哽咽地问:“哥,我们现在是不是一点钱也没有了呀?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呀?”

        李尽蓝低声耳语:“别着急,我在你身上也放了些钱,他们没有查你。”

        李平玺感受到脚底板有几张纸钞,他松了一口气,“哥,你可真聪明。”

        李尽蓝不想再多说话了,李平玺也需要休息,两人回复着力气。

        天色愈发阴沉了,很快就下起大雨,噼里啪啦落在内贴报纸的车窗上。

        李平玺从朦胧的睡梦里惊醒,高烧褪不下,迷迷糊糊地攥紧李尽蓝的衣襟,“他们要把我们带去哪儿?”

        李尽蓝也不知道,困顿而疲惫,却不敢睡去。

        面包车行驶在麦色田野和公路上。

        时间没有单位,世界都驶向尽头。

        终于,车辆缓缓停在某个镇前。男人开始挨家挨户询问是否需要孩子,有人点头,男人就拉开后备箱任他挑选,有满意地就地商量价钱,没有满意地就关上,再把车驶向下一家。

        女孩儿总是卖得最快,其次是年幼的男孩,再其次才是年长一些的。李平玺本来被人挑中,牵了出来,可看他病怏怏的,那户人家又说不要了,转而把目光放在一旁的李尽蓝身上。

        男人解释说这是一对兄弟,看要不要一起买回去。

        “才不要!又不是女娃子!多两个人吃饭养不起!”

        车队又接连走过几个镇子,有人买孩子自然有人卖。

        新旧的面孔交替,而李家两位兄弟却始终留在车上。

        直到夜深了,司机把车停在黑麦镇,去给孩子们买些吃食。

        李尽蓝明白机会来了,让弟弟说要解手,不然尿在车上了。

        男人大骂了一声病秧子,拎着李平玺下去解决。关车门的时候,李尽蓝把先前准备好的半截木头卡在缝隙里。门没关严实,他等人走远,顺着缝儿就下了车。

        身后有孩子要跟上他,李尽蓝把人推回去,“别坏我事。”他严实地关上了车门,往灯火通明的镇上走去。

        李尽蓝原本只是悄步走,可渐渐的,越走越快,再跑起来。跑到镇上的派出所,他对民警说有人拐卖孩子,民警没问在哪儿,而是先问他是哪家的孩子,李尽蓝说,我就是被拐的。

        民警说你坐着等一会儿,随即要拨通电话。可就在这时候,一伙人大咧咧地进来,问是谁要拐孩子。

        民警立刻忙下手里的活,去陪着所长喝茶了。李尽蓝在铁椅上如坐针毡,回味着刚才那些人看他的眼神,暗道一声不好,站起身就往外跑,这时候车里的男人也追了上来。

        “你这狗日的!要不是有人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跑了!”男人揪住他的耳朵,“你也是没良心啊,把你弟一个人扔在车上跑路!看老子回去打不打断你的腿!啊!你咬老子!”

        李尽蓝咬出满嘴的血,拼了命地往夜摊上跑。男人在后面追。奈何李尽蓝身型消瘦灵活,在人群里穿梭,男人又块头太大,眼睁睁看他越逃越远。

        这个镇上,有问题,李尽蓝一边跑一边想。是非变得模糊,在老师和家长口中可以信任的人,如今全部都变成了厉鬼,李尽蓝信任不了别人,任何人在他眼中都愈发面目可憎。

        李尽蓝跑到一片天桥下沿。

        几个醉酒的男人注意到他。

        男人们放下酒杯,眯起的狭眼凶光莫测:“哪儿来的小屁孩?”

        李尽蓝被围住,高大阴影笼罩在他苍白的脸上,像斑驳的怪。

        他抿了抿干涩的唇。

        “你们买孩子吗?”

        双方沉默了良久。

        只剩下桥底的水在流淌。

        其中一个光头男人突然笑了:“你小子怎么知道我做的是这种生意?”

        “你的手。”李尽蓝说,“干我们这一行的,手上都有孩子咬的痕。”

        “呵,有意思。你这么小就出来做这个?听口音不是本地人,你能干什么?车都开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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