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声色犬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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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层楼高于百米上空,夜晚空气单薄,风意卷着维港歇息后的凉意,露台时龟背竹摇曳,拍打格挡门窗。

        靠东的沙发位视野极佳,一侧可观声色犬马的绮靡,一侧是万家灯火的沉寂。

        身为助理的南嘉打完球就被陈祉叫去一边陪侍,背后是透窗,散漫着霓虹的夜色,休憩区的光线偏暖光,可他的面庞依然生冷,化开了浅于表面的假意温和。

        纵然是最好的朋友,沈泊闻并不在背后说道他太多,只给江朝岸稍作一点提醒。

        江朝岸死脑筋一个,这几年跟他俩身后,真本事一个没学,家族产业不指望他继承,搞了个港星社,掌握港岛的舆论大权,小日子潇洒,人也飘得很。

        他针对周嘉礼纯粹好胜心作怪,边瞧那边的人边哼唧,“我才不喜欢她呢,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给自己找个不痛快的,死倔脾气还有心上人,脑子有坑才喜欢这种女的。”

        沈泊闻缄默。

        窗外凉风吹拂着凉气,陈祉心不静,情绪不明,没喝酒没喝茶没抽烟,指腹闲情逸致拨玩着一只打火机,砂轮滚动声干脆,一簇蓝色火苗灵动蹿出,像跳一支漂亮的舞。

        “周助理。”他倨傲而缓慢地算事后账,“好大的兴致,工作时间跑去打球。”

        “你不是没阻止吗?”

        “没阻止就是同意了吗。”

        她无话可说,“那你要怎样。”

        “扣钱。”他后背靠仰,长腿大喇喇伸长,姿态冷傲,“两百万。”

        她刚刚赢了二百万,他一句话就给抵消了让她功亏一篑?

        弟兄俩合计好的吧。

        她还真的没指望江朝岸他们能说话算数,给他以工抵债不知道得抵多久,只想着给他转移注意力,不要波及周家就成。

        很随意地应了句:“随你。”

        陈祉一晚上没见个有个好脸色,以往寡言少语的,总归心情不错,太子爷心情好,账单就记他头上,项目好谈,啥话都好说。

        一年到头难得见他笑一个,也难得像今晚这样冷脸。

        “什么时候玩的球。”陈祉忽然问。

        她这水平,远超普通职业选手,必然是在哪练过的。

        斯诺克在英国盛行,她要是常混迹在上流圈层,射击赛马各种俱乐部吃喝玩乐,对付这些不在话下。

        可斯诺克圈子并没有她的名号。

        甚至,她离开的前几年,关于她的所有消息静止,翻遍全球都找不到人,像是凭空消失。

        南嘉兴致缺缺,一副深夜打工者心累得不想说话的模样,“天赋。”

        “和我赌吗。”他凝着她低垂的澄净眼眸,“赌赢了,一千万免还,我和周家既往不咎。”

        这赌注简直太诱人。

        南嘉难以置信,细密睫毛颤动,过于惊讶以至于摸了摸耳垂,确定没听错,确定他没在开玩笑。

        她很快想到一个点,镇定问:“输了呢。”

        极致引诱的条件背后,自然有更大更深的陷阱等待着她。

        她当然不是真的有天赋,熟能生巧,她这些年,确实如他所猜想那般,混迹过很多娱乐,但很多都是被逼的,她自身并不觉得娱乐。

        刚才打得好是手感好,也许一个紧张就输掉比赛。

        “输了的话,就留在我身边。”陈祉说这句话的时候,相隔不远的江朝岸和一帮熟稔的狐朋狗友数双耳朵竖起来听。

        在南嘉轻皱的眼神下,他淡然补充:“打一辈子的工。”

        知道他开出的条件必定苛刻极致,南嘉不意外。

        是她赌不了的游戏。

        “不赌。”南嘉说,“我输不起,再说了,你不怕我输了后赖账,再一走了之吗。”

        “这次你不可能再从我眼前消失。”

        声线莫名低沉狠厉。

        从他薄唇边溢出,每个字音咬得不重,却盛气凌人的笃定。

        “那我更不能和你赌了。”南嘉说,“我要自由。”

        陈祉转了视线,上头炽白光直照,瞳孔呈现着琥珀色光泽,很难得地弯了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确定不考虑?”

        他起了身,“那一千万你以为你能还多久,你外婆每个月在护理院的开销不低,你欠我一辈子债,不就是要打一辈子工。”

        当然,她可以向周今川开口,周家落魄,几千万还是不在话下。

        但她如果肯开口,七年前就开了。

        她外婆的疗养费极高,便宜的地方又怕无法照顾好老年痴呆的老人家,高昂的开销都是陈祉垫的,哪怕不算利息,她在舞团的那些演出费,根本够不上。

        “不一样。”南嘉倔强。

        “哪不一样,不都是给我打工的命。”

        “陈祉。”

        她说:“你怎么和以前一样烦人。”

        一样地,将人的希望掐灭,推向无穷无尽的深渊。

        一样地,将血淋淋的现实呈现到她眼前,撕不切实际的幻想。

        陈祉一晚上低下去的兴致总算抬起来些,薄唇勾了勾浅淡的弧度,“没吃饭,骂这么轻?”

        南嘉拧眉,“你有病吧。”

        他长腿迈开,头也不回,“过来给病人开车。”

        南嘉在心口默念佛经,一时无法平定,他嫌她骂轻了,她咬牙切齿,“你就一混蛋。”

        这句陈祉不知道听没听见。

        江朝岸他们倒是听见了。

        江狗腿子立马不乐意,想要拦住她:“周嘉礼,我劝你客气点。”

        南嘉一把甩开手,理都没理这个扑街仔。

        江朝岸想要快步跟过去,被沈泊闻按下,低沉劝告:“行了,他们的事你少管。”

        江朝岸急眼:“你没听见吗,她骂祉爷。”

        “听到了。”沈泊闻不耐烦,“陈祉不高兴吗。”

        “这倒没有。”

        “我看他被骂得挺爽的。”

        “……”

        江朝岸加快脚步,拨开人群跟上前,很快看到走在不远处的人。

        还别说,刚刚太子爷心情不佳,被骂后突然有了活气。

        南嘉跟在陈祉后头,明显拉开一段距离,快和他的保镖同一个站位。

        他们这类人每次出行身边明面上都有四个以上的保镖,暗地里可能还有没计数的,不提那群被坑惨的白人,哪怕国内就他那做事不留一线的风格,得罪的仇家难以计算。

        他们准备走地下停车库,陈祉没打算让她开车,让司机早点送回去。

        南嘉当然不觉得他好心放她休息。

        无非是因为,今天气她的任务完成,省点力气明天再折腾。

        南嘉跟着他走,1942地皮寸土寸金,除了陈祉所在的楼层其他地方分割大小快,每个门廊四通八达但曲径复杂,一不小心很容易兜兜绕绕迷了路。

        到电梯口,两个保镖随行,轿厢金黄色镜面,能照人影,整体宽敞,气氛却莫名沉闷。

        出去没一会儿,南嘉看到剩下的保镖从其他电梯下来,有一厢之多。

        她回头分神的片刻,无意踩到地上的一滩水,惊得她抬了下鞋底。

        下意识看去,双眸低垂,瞳孔倒影的不是一滩水,而是血迹,鲜血淋淋的液体,颜色红正明亮,刺眼惊骇。

        整个人脊背不由得寒凉。

        宁愿相信这是红色油漆,可凝结和氧化的颜色无一不证明这就是血。

        且大概率是人血。

        保镖们应该早就注意到,并没有惊慌,很有秩序地画成一个矩阵,有一个和陈祉汇报情况。

        陈祉走的前面,不可能没看见。

        地下场的地面和墙壁多有凹凸不平,颜色怪异,可见不是第一回,无需惊讶。

        1492夜晚就是阎罗地狱,安检做得那么严格不是没有原因的,客人鱼目混杂,绅士千金流氓恶霸集聚一堂,人手一排保镖都未必够用。

        “少爷,那边有人处理事情。”一个保镖汇报。

        话音刚落,前方不远处传来发出的痛叫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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