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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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是时,心往东岸飘的冯夫人见那边不大对劲,她记挂着平安,打发琥珀去:“问问姑娘,可要点什么戏。”

        琥珀会意,半盏茶的功夫,她便回来了,说:“姑娘点了一折南柯梦,倒是玉慧郡主,东宫有事,先走了。”

        一听玉慧的名号,冯夫人皱了下眉,原先洗尘宴的请帖,是递给皇长孙女的,来的却是玉慧。

        冯夫人又问:“这是作何?”

        琥珀便将宴上的话,学了过来。

        当听到平安那句话,冯夫人缓缓呼出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耳聪目明,实在是——

        解气!

        玉慧郡主仗着身份,向来肆无忌惮,眼高于顶,肆意羞辱永国公府的姑娘。

        从前薛静安窝囊,指望她能与玉慧有个来回,不如先求她别哭出来,平白没脸,而薛常安平时还算机灵,遇到玉慧,却也哑巴似的。

        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因此,冯夫人愈发不喜爱两个庶出女儿,然而只消平安一句话,玉慧吃了一个天大的哑巴亏!

        活了一世人,她很清楚,后宅里姊妹们不可能日日情深,相反,争锋相对,暗暗较劲,也是常有的。

        若有争执,关起门来在家里吵是一回事,但闹到外面,就是天大的家丑。

        尤其本朝崇尚孝道,子女不和使得父母面上无光,就是不孝,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因此,姑娘们不管在家中关系如何,在外人面前,都不可能撕破脸皮。

        玉慧郡主点出平安嫡女的身份,让她提防庶出姊妹,就是借关心的名义,指出薛家女儿不和睦。

        她该是怎么也没想到,平安半句不辩解,一句反问,有如四两拨千斤,就把问题抛回去,破了她的功。

        玉慧郡主并不是太子唯一所出,太子膝下长成的女儿有四个,玉慧是嫡次女,还有两个皇孙女是太子良娣所出。

        话落到她自己头上,人人都会嘀咕,她既然这么说,往日对其余两位皇孙女,是不是也是“雷霆手段,该打压就打压”?

        这下可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外如是。

        湖心亭中,别说冯夫人了,备觉快意的,大有人在。

        有些夫人是自家姑娘曾被玉慧郡主欺负,又碍于玉慧的身份,只好装作大度,按下不提。

        有些夫人本就是庶女出身,玉慧那句话,立时让她们忆起闺阁时候的种种委屈,自是乐得见她吃瘪。

        倒是宁国公夫人有些惊讶,问:“这孩子,原来还是个伶牙俐齿的?”

        冯夫人忙说:“倒也不然,我家小平安心性纯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

        又找补了一句:“小孩儿的话,天真懵懂,做不得真,就怕惹得娘娘不喜。”

        宁国公夫人顺着她的台阶下:“那怎么会,郡主说话也不太妥当,二姑娘纯善,太子妃若听说了,不会怪罪二姑娘的。”

        夫人们皆笑笑不语,心里也都明镜似的,有这话在,回头太子妃也没法发作。

        这薛家小平安,当真是个有灵性的!

        当年,陛下指婚所言“小仙童”,此言不虚。

        说到这个小仙童,便叫人想起另一位小仙童——永国公府那门令人眼热的婚事。

        当年指婚的时候,陛下太子皆盛年,豫王也还是个小孩,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丹墀之上,还能回到他手里?

        只是,今日永国公府大张旗鼓,豫王却身体欠安,没出席这场洗尘宴,就是送来了大礼,也是出于皇家体面与礼仪。

        情义上,却欠了些的。

        到底是天家,这门婚事越贵重,越没那么顺利。

        自然,谁也不想眼观薛家接住这泼天的富贵,真成那皇亲国戚,尤其是宁国公夫人。

        从前她不急,眼瞧着豫王长成,陛下却不安排大婚,实则也不够满意薛静安、薛常安。

        而永国公府若要守住这门婚事,始终是得靠当今陛下,这几年,陛下圣体沉顿,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太子爷眼瞧着也……

        说句大逆不道的,若龙驭宾天,不用豫王说什么,京中多少人会拿出先帝与元太妃,让永国公府知难而退。

        毕竟,当时陛下指婚,也没说一定是正妃,还有侧妃呢。

        宁国公夫人心里的盘算不难,宁国公府家底不比永国公府差,徐徐图之,总有机会从中攫取好处。

        然而,今日一看平安,她无声叹了口气,喜爱这孩子是一方面,考虑到家族,就是另一回事了。

        …

        碧空如洗,鸟雀呼晴。

        豫王府,楼阁之上,少年一身湖蓝地宝相纹直裰,坐在平纹椅上,他一手支颐,合着眼睛,眉宇冷潇,唇色冷淡,像是冰玉做的雕塑。

        刘公公端着描金漆托盘,上面放着一只冷梅纹官窑白碗,碗里盛着乌黑的药汁。

        他放轻脚步,登上楼来,放下托盘,上回险些让殿下遇险,府中上下戒备愈发严格。

        还好那不是刺客,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恁地糊涂。

        刘公公搁下托盘,道:“殿下,屏风已送去永国公府,府上倒也有几件趣事……”

        裴诠眼睛微微罅开一道缝隙,刘公公识相地闭嘴。

        少年手指轻扣桌案。

        指尖那种拢着雀儿绒毛的感觉,似乎已经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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