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只有死了才安全(1 / 1)
青菀并没有在独眼妇人那呆多久,只道了一句谢谢,便带着五袋子米粮回了小轩,刚走到小轩门口,便瞧见玲儿手中拿着一盘东西,正站在殿门口,不停的往里面张望。玉瑶见着她,不由的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低声道:“这不,又来惺惺作态了,怎么不等我们饿死了再过来!”
“她还有用,既然不知敌友,咱们便好好相待吧。”青菀拍了拍她的手背,侧头冲着她笑了笑,将几袋子米粮藏在了锦袍之内,伸手拉了拉领子,掩住了脖间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两人便相互搀扶着走了过去。因为几日未尽米粒,刚刚又那样争夺了一番,青菀的体力已经消耗到了极点,她不得不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玉瑶的身上,步履虚浮的往前走着,待到靠近玲儿,才扬起了惨白的已无一丝血色的嘴唇,笑道:“这雪天路滑的,玲儿姑娘怎么来了。”
玲儿闻声猛地转身,看到青菀已是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心中一惊,慌忙上前,将手里还热腾腾的鸡汤递到了玉瑶的面前,然后双手用力的扶住了看起来甚是虚弱的二人。看到青菀这样不好,她是已经怕到了极点的,满脸自责的说道:“这几日玉儿看的我很紧,没办法弄些东西过来给你们,让你们受苦了,是我太没用。”
她的满目愧疚在玉瑶看来全是假意,而在青菀看来,她的眼眸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似是在害怕什么,害怕她?可是她是一个已经被废了的前朝妃嫔,她有什么可怕的,若不是怕她,那么便是怕再玲儿身后想要帮助她的人了。她虚弱的微微一笑,伸手捏了捏她有些粗糙的手,摇了摇头,道:“只要玲儿姑娘还想着咱们便好,这不是送来了吗?不早也不晚。”
听着青菀的好言好语,玲儿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兀自将她扶到床榻之上,帮着玉瑶燃起了那早几天之前就已经燃尽的炭盆,玉瑶则拿着她送来的鸡,在暗地里用银簪子试了试,见着没毒,在递到青菀的面前。大约是饿的时间久了,青菀看到那鸡肉,并没有半点食欲,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些,便让玉瑶拿下去了。
玲儿在小轩内没呆多久便走了,青菀躺在床榻之上,脑子中一直回想着那独眼妇人的话,她说想要出这冷宫,除非皇帝对她有情,或者朝堂之上有势力庞大的家族,可是这两样,她一样都没有。那么如此说来,独眼妇人等了二十多年没有等到那一个机会,而她,一个亡国公主,一名人人皆知的罪妃,是不是说就更没有半点机会出这冷宫了?
此后,玲儿日日都会送些吃的过来,青菀的日子倒也恢复到了当初翠竹和崔嬷嬷还在的时候那般,玉儿和秦嬷嬷好似不存在一般,再没有出现过。因着日子好过了一些,青菀便会吩咐了玉瑶,做些好吃的送到独眼妇人那,又将前阵子翠竹在时,送来的新棉被也送了过去。毕竟她算是帮了青菀,是真真切切的,没有半点利益,就这样纯粹的帮助。只是这个唯一帮助她的人,在她还没来得及报答的时候,便结束掉了自己的生命。
当青菀看到她吊死在横梁之上,身体在空中轻轻晃荡的那一刻,几近崩溃,因为她们之间的相似,青菀好似看到了将来的自己一般,看到自己挂在这横梁之上,她只看了一眼,便疯了一般跑开了,冷宫地湿路滑,那一段路,青菀摔了很多次,摔倒爬起来,再摔,直到再也爬不起来。她便开始哭了,痛哭流涕,仰面看着雪后初露的阳光,大声痛哭。太阳象征着希望,可是她的世界却已经看不到半点希望,这初露的阳光是多么的讽刺,她想要救杨离,想要离开这里,可是她想的一切的一切,都办不到。
那天,她不知在雪地里坐了多久,才慢慢的回了小轩,玉瑶几乎急疯了,她就怕青菀受不了打击也会跟着想不开,还好,她还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只是那天之后她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整日整日的睁着眼睛,玉瑶以为她病了,可是每每她偷偷抹眼泪的时候,青菀总是会拍拍她的肩膀,冲着她淡淡一笑,道:“我没事。”
如此日复一日的过去,青菀像个没有灵魂的人一般,白天坐在殿门前看着天空,晚上坐在床榻之上看着窗外,她像是个极怕被束缚住的人一样,不允许关窗,不允许关门,即便寒风刮的她全身颤抖她依旧不允许。日子一晃,距离除夕之夜还剩下几天,整个皇宫之中一片喜庆,除却冷宫之中还是那副萧条的模样,呆在冷宫之中的人是没有除夕的,这样喜庆的日子,在她们看来不过是在她们的伤口上狠狠的洒下盐巴。其实青菀已经记不清日子的走向了,她早就忘记了自己是何时进了这冷宫,并在这冷宫之中度过了几个日夜。每天起来看到的便是这残破的宫殿,萧条的场景,根本就分辨不出时间的流动,只要还能够呼吸,还能够看到天空亮起,她便知道自己还活着。
冷宫之中过的平淡无奇,后宫之中倒是热闹非凡,自打上次冯皇后给仁武帝送完亲手炖的补品之后,仁武帝便日日留宿坤宁宫,皇帝皇后感情的和谐,也使得昔日朝堂之上对朱玄铭的不满渐渐的消失,原本的太子党,也一并没了声音,这背后是谁在做事,朱玄铭清楚的很。自打那之后,冯皇后也日日让太医院炖制补品,送往给养病中的冯太后,每日一贴,从未间断。
仁武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冯太后打开了永福宫的大门,各个妃嫔陆续上门探望,只有仁武帝只送了些许上好的补品药材过去,人未到。
仁武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冯太后口谕,撤去了对贤妃的禁足,当日贤妃徒步去了永福宫谢恩。
清心殿中,朱玄铭听到此消息只浅浅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一般,这连着几日皇后对他的试探,他便老老实实的装给她们看着,他这样卖力,回报总该是有的。他合上年前的最后一份奏折,放下了手中的御笔,站起了身子,双手背在身后,冲着李立果道:“走,去霁月殿,关了那么些日子,朕再不去,怕是要闹小性子了。”
是夜,朱玄铭侧躺在床榻之上,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玩弄着她的青丝,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看着眼前的美人儿被自己折腾得气息奄奄的模样,心中甚是高兴。贤妃微微睁开美目,见着朱玄铭正一脸窃笑的看着她,樱唇一撅,娇嗔道:“皇上这是在嘲笑臣妾。”说着便背过了身子,不再理会他。
朱玄铭轻轻一笑,附身饱满的唇贴上了她的耳朵,轻声细语道:“这些日子是苦了你了。”说着,便伸手附上了她的小腹,轻轻的摩挲了一会,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莹心,你如此懂朕心意,何时才能给朕怀个皇子,若是有一皇子,朕便可以升一升你的位份,这妃位还是委屈了你。”
朱玄铭的触摸让贤妃整个身子微微的颤了颤,这肚子一直是贤妃心中的一根刺,谁都提不得,她在朱玄铭身边的日子并不短,他的心思她未必能够全部猜中,但也能猜到几分,朱玄铭的这句话说的颇有点深意,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句‘懂朕心意’直刺在她的心,她转身慢慢的环上了他的身子,笑道:“皇上,臣妾愚钝,有何事让臣妾去做,便直说吧,臣妾可猜不透皇上的心思。”
他侧躺在了床上,面带笑容看着贤妃娇嗔的模样,伸手摩挲了她红润的唇,道:“太后想让她死,那便让她死吧。”
那句‘那便让她死吧’让贤妃心中一惊,难道她猜错了朱玄铭的心思?那个当初他不顾众大臣阻拦护下来的女人,并没有入了他的心?她睁大眼睛,呆愣的看着眼前的面带自信笑容的皇上,不得不说,帝王无情,那便是真的。
正当她还未过缓神来的时候,朱玄铭摸了摸英挺的鼻尖,淡淡一笑,转头伸手亲昵的刮了一下她鼻子,道:“怎么?朕都不怜香惜玉,你倒是怜香惜玉起来了。”
“怎么会,皇上喜爱的,臣妾便将之当做贵人供着,皇上弃之的东西,臣妾便也不会多说一句。”
“莹心,青菀只有死了才安全,没了孟青菀,还有一个沈溶月……”他翻身一下便压在了贤妃的身上,薄唇微微往上扬了扬,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容,低沉的声音,在贤妃的耳边轻声道:“朕要的东西,便没有得不到的,朕要得到她……”最后这五个字朱玄铭说的特别的用力,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威胁之意。
贤妃本就是个聪颖的人,朱玄铭只需这样轻轻一点,她便大约知道了他的用意,看来这个忙她是帮定了,当然她也是极为乐意做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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