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终于记起来了(2 / 2)
巨大的绝望几乎将我吞噬,我如同旁观者一般看着车上的欢声笑语,就连闭上眼睛转开头都成了奢求。
我僵硬地坐在座位里,或者说,是我的意识僵硬地被困在自己过去的身体里,心如止水、一片死寂。
大把开得很慢,路上在中转站停了两次。我们的目的地是大南方美丽云南一处少有人知的小山村。用安排行程的姑娘的话来讲,什么丽江昆明人那么多去得都变味了,既然要旅行,当然就要找一些山清水秀的原生地了。
那姑娘自己是纳西族,老家就是云南,所以自然比谁都要熟悉那些山好水好最关键食物也好的隐秘景点。
大巴开上安山公路,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这里的盘山公路年代久远、山体又陡峭,所以司机也只能小心再小心,毕竟一车人的安危容不得半点儿戏。
我的身体也越发紧绷起来,脑中有一个声音在说:小心啊!快到了!
悲剧发生的地点、我死亡的那一刻、我人生的转折点——就要到了!
我的神经完全紧绷,灵魂忍不住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我只听到窗外传来汽车急转弯的时候轮子抓地发出的尖锐声音。一同想起的,还有长途大巴司机气急败坏地咒骂喝尖锐的喇叭声。
一辆黑色别克轿车以极高的速度贴着我们的大巴反方向冲了过来。司机手忙脚乱地打着方向盘闪避,而对方的车却没有半点要减速的样子,笔直地对着我们冲了过来!
身边的同学们尖叫着,没有绑安全带的人这时候也已经来不及反应了,只是用力拉住身边所有可以落手的地方。
安全带几乎要将我的肋骨拉断了。我转过头去看向窗外,想要将对方司机的容貌记下来。
然而,映入眼帘的那张脸却让我如遭雷击。
周骞。
驾驶座上、方向盘背后面无表情一脚将油门踩到底的人,赫然就是周骞。
怎么回事?
是他开车害得我们翻下山崖的?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杀我?
不对。周骞的性格我了解,他做事情低调,规模越小越好。换句话说,他就算真的要杀我,也不会拖上一车人陪葬、更加不会自己亲自开车上阵。
在我看来,周骞的长处在于运筹帷幄。他天生就是当领导的料子,做个实习生都能做到出席大型会议作报告的水准:这种开着车引起车祸的体力活,他才不会做呢。
可偏偏,他现在亲自上阵。
我死死盯着车窗外,在黑色别克车和我们擦身而过的时候,我却明确地看到周骞转过头来,与我四目相对。
他的视线那么悲伤、那么无奈、却又带着玉石俱焚版的决绝。
那样子,和我之前在地下商场看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最关键的,是他的眼底写着那么深沉的爱意。
就算是和周骞在一起的那么多年里,我也从来不记得他露出那样的眼神。
相反,我倒是在沈如初病娇毛病犯了的时候看到过这样的情绪。
那是近乎让人疯狂的独占欲、和不敢为不可为的无奈与隐忍交杂混合出的颜色。
那是爱我爱到恨不得打断我的手脚将我关押起来的疯狂,也是忽然意识到自己无法好好保护我的无奈和自责。
问题是,周骞现在开着车要害死我,那么,他又为什么露出这样的眼神?
难道害我并不是他的本意么?
我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情报不足下勉强作出的分析让我头疼得要命。
别克车扬长而去,而大巴的车前轮却不知道压到了什么,整辆车咯噔颠簸了一下,然后彻底失去了平衡。
一瞬间,车内的尖叫达到顶峰。
那么多无助的、恐慌的尖叫声夹杂着行李噼里啪啦落下的声音。我的身体好歹还被安全带固定在了座椅上,但是其他很多人就没有那么幸运,在车身倾斜的一瞬间就被重重地摔了出去。
咔嚓一声,一名同学撞在了车窗玻璃上,脖颈直接折断。
车窗玻璃碎裂,尖锐的断口刺进了她的脖子里。
我想,我再也不会忘记她死亡之前那绝望地放大的瞳孔,和如同温泉一般喷射而出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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