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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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的手上有伤,内伤外伤多不胜数,到了擦背的时候,他刚一抬胳膊,整个人僵住,大概是触到了什么地方的骨头,疼得浑身发抖。

一只手拿走了他手里的澡巾,“坐好。”淡淡的嘱咐后,那只手为他轻轻地擦背。

男孩果真一动不动的僵在那里了,像是被点了穴似的。景姣擦完背,把澡巾丢给他:“擦干净,衣服在床头。”吩咐完,她站到了屏风的那一头。

良久,屏风后终于传来了水声,景姣抱着手臂背靠着屏风的另一面,忽然想起了自己从前——那时候,沈筠的徒弟还没有那么多,他的身边只有一个她,为了方便带着她到处行走,便将那时候还小的她扮做了一个男孩子,她那时候多浑啊,哪里晓得什么男女之防?一个流落在外的孤女,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宠爱自己,肯照顾自己的人,便想尽法子撒娇粘人,夸张到连沐浴都要沈筠擦背。

那时候,沈筠极其尴尬的离开,她趴在水桶边,笑嘻嘻的踢了好多水花,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安定踏实的感觉。

深陷回忆的人总是爱出神,不知道过了多久,景姣觉得有人在扯自己的袖子,低头一看,已经洗完澡的男孩穿上了她今天买好的白色中衣,老老实实的站在她的面前。

景姣让他到床上坐着,自己也脱了鞋坐到床上。男孩忽然抬头看了景姣一眼。景姣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他这么激动,直到发现他一会儿看看自己,一会儿又看看床铺,恍然大悟,这臭小子的眼神可不就汇聚成一句话么——不沐浴上床是要被打断腿的。

景姣恶从胆边生,露出一个邪笑,伸手拧住他白嫩的小脸蛋恶狠狠道:“规矩这个东西,就是用来约束别人,舒服自己的,懂吗?”

男孩吃痛,愣是忍着一声没吭,索性景姣并没有什么折磨孩子的恶趣味,见他忍着不动,也跟着松了手:“上去。”

男孩身上的伤很多,在衣裳遮盖看不见的地方尤其的多。景姣在他沐浴之后才忽然明白——那天把他们拿出来卖给客人,身上都是擦了药膏和粉的,装扮之后不仅不会显出伤痕,还会格外的秀色可餐,惹得那些畜生们兽性大发。

清凉的药酒浇在肌肤上,带着一种凉凉的刺痛,男孩皱了皱眉,但是并没有动胳膊。景姣轻轻地为他搓揉,动作看似轻柔,其实力道全都蕴含在里面,是非常专业的手法。

安静的房间里,景姣刻意压低的声音温柔的就像是羽毛,轻轻抚上听者的心尖:“别板着个脸,又不是要你做一辈子的小姑娘。等到你大些了,我给你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她刻意逗他,果不其然,他的脸一下子就沉了。

“还挺有男子汉气概的。”她打趣。不过嘴上打趣,心里就越发的明白,这样强烈痛恨被侮辱,却在那样的地方被贡上莲台,只怕挨打是挨得最多的,且看他之后狠下的毒手,显然是有准备,一早想要破釜沉舟逃命。

虽然是个孩子,可是心计已经深得可怕。

“知道自己几岁吗?”

男孩听到这话,抬眼看了看景姣。

这一瞬间,景姣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从开始到现在,他给她的眼神多过直白的语言交流,多半时候都是她来猜测他的意思,偏偏还都猜对了。

“还真是十岁?我方才胡乱诌的。”

男孩垂眸,景姣觉得自己好像读懂了,确实是十岁。

她把他转了个个儿搓揉胳膊:“有名字么。”

男孩沉默了好久,最后摇摇头。不知道是没有,还是不想说。

景姣没有追问,大概也是没什么兴趣知道,依旧十分认真的为他搓瘀伤。冰凉的药酒附上了身体,在她耐心的搓揉中,也有了温度。

吧嗒,一滴温热的水滴抵在了他自己淤青的胳膊上。景姣的动作猛地一滞,紧接着抬眼看他。男孩好像深怕被发现一样,飞快的抬手抹了一把眼睛,长长的如扇子般的眼睫毛瞬间沾染了细密的水珠。

景姣无动于衷般垂眸继续给他搓揉手臂:“别哭。”

一只胳膊揉的差不多了,景姣换了一只胳膊上药酒,并没有看他:“爱哭的孩子就要多打一下。”不轻不重的,她在他的胳膊上拍了一下。

男孩怔了怔,旋即又擦了一把眼泪,彻底忍住了眼泪。

给他上完药,整瓶药酒去了大半,景姣的手都酸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酒的作用,他的全身好像都舒展开了,内伤的痛转变成了全身的疲惫,脑袋刚刚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景姣伸手在他面前挥了好几次,确定他是睡得沉了,顿时就哭笑不得:还真是心大,一点警惕心都没有么。

夜渐渐地深了,一直过了很久,男孩的呼吸声均匀规律。景姣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并没有睡着,最后,她动作轻慢的起身,点了一盏油灯坐到桌子边,从桌上的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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