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秘密(1 / 2)
“孟澜年少成名,早于沈筠回到肃京成重当御厨。期间两人一直都是游历在外,但是这并不阻碍曾祖父了解孟澜的很多事情。她天赋异禀,五感极强,学东西一学就会,在外的事迹一而再再而三的传遍楚国,几乎让曾祖开始怀疑那个装作少年的人,还是不是自己曾经想要杀掉,最后却想要与之相依为命好好照顾的人。”
韩峻发现景姣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终于止住话题:“是不是我说的话很无聊?或者……你也觉得这样很可笑吧,这些故事甚至不是曾祖亲口告诉我,而是他讲给了祖父听,祖父说给我听得。”
景姣揉揉太阳穴:“故事而已,只是个乐子,何必当真。”
韩峻终于重新严肃起来,他慢慢收起笑意,认真道:“我并不是在跟你说一个逗乐子的故事。或许这些对于你来说只能当做个乐子,但是于我,有着绝对不同的意义。”
景姣看了他一眼:“绝对不同的意义?”
韩峻垂下眼,仿佛是在回忆着什么。
年少与祖父在一起的时间,是他最轻松最无忧无虑的日子。而这些日子里,他听到的最多的故事就是关于曾祖与孟澜的。不知不觉间,孟澜好像成为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一直到祖父去世,家中越发为了声名鹊起而不断努力,他肩上的担子渐渐加重。加倍的功课让他感到体力不支,更甚者,就连片刻的闭眼小憩,好像都成了一种罪恶,能瞧见父母亲失望的神色。
他开始睡得不好,每天晚上都做奇奇怪怪的梦,他梦见回到了天宝寺,回到了祖父的身边,梦到了祖父并未离世,而是陪着他,继续给他讲故事,最后,他梦到了孟澜。
这是个很可笑的事情。孟澜是活在五十年前的人,他甚至从未见过她,可他偏偏就梦见了。在梦里,他好像十分的生气,倒在地上,浑身都是泥沙,身边是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奴,几步之外,站着一个面容模糊的少女。
梦里没有声音,他在拼命的嘶吼,可是那个模糊的少女看也不看他就走了。画面转换,他又站在一个破庙外面,所有的前尘往事都变得模糊,他唯一清晰的感觉,就是看着破庙里面瘦小的身影生出的心疼,钝钝的疼,好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梦醒之后,韩峻对梦中的一切都记得那么的清楚。他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把自己带入到了祖父曾经说的那些故事里面,把自己带入到了曾祖的身份之中。这是一种神奇的体验,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就好像忽然到了另一个时空,有了另一种身份一样。
顺理成章的,韩峻开始收集各种有关孟澜的故事,有些故事甚至是在祖父的故事中出现过,不只是不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真的就在梦里把那些故事重新经历了一遍。
“你不会明白那种感觉。”韩峻缓缓闭上眼,整个人都很放松,连唇角都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我收集的故事越多,梦到的就越多,就像是真的经历了另外一种人生一样。我……我甚至能感受到她的每一种心情。与曾祖不告而别时,应当是绝望,一心求死,遇上了沈筠,萌生希望,再次努力的不让自己被抛弃,而后的种种,那些年少成名的故事,那些乖戾的行径,都只是因为她从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活……”
“韩峻!”景姣忽然厉声道。
韩峻睁开眼,笑着望向她:“怎么了?”
景姣微垂着眼,顷刻间收起了刚才的呵斥之状,连声音都低沉下来:“你别魔怔了。”
韩峻笑了,笑得清浅儒雅:“魔怔么?那我倒觉得,这样魔怔……很不错。阿姣,其实我今天想和你说的只有一件事——在过去的那些年月里,我被家中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是孟澜陪着我渡过难关。每当我在梦中感受到她所有的情绪时,再来面对家中这些为了荣耀存亡衍生出来的担子,忽然就会觉得很轻松。这大概就是,真正感受了绝望,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希望。既然要接下家中的重担,又不想刻板的走那些相同的路,我就要为自己找一条比较喜欢的路。”
他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扇子:“我去过很多的地方,就像是五十年前孟澜和沈筠游历一样,和我想的一样,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听到她的故事。你以为她活在五十年前吗?其实并不是,她……就在我身边。”他顿了顿,大概是怕景姣无法接受这样离奇的想法,转而道:“我当然知道,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从事实来看,孟澜的确已经不在了。可也因为这样,让我生出了一个新的想法——当今世间,我还能不能找到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
景姣:“那你找到了吗?”
韩峻没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景姣。
景姣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你果然魔怔了。”
“今日景老爷,也是姨父,向我提起了韩景两家联姻之事。他希望将你嫁给我,做我的妻子。”韩峻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景姣皱起眉头。但是他很快又道:“可是我拒绝了。我知道你也不会愿意。”
他站起身,走到一株桃树枝前,抬手拨弄着桃枝:“我原本以为真的可以在世上找到一个和孟澜一模一样的女人,让她不再存于我的脑海和梦境之中,我能真实的抱住她,看着她,而她能约与我说话,伴我左右。我也以为自己找到过。可是现在我忽然明白,这世上若是真的还有孟澜,她心里的那个也一定不是我。这么多年来,陪着我忍受那些丑恶与负担的,只有梦中的孟澜。”
韩峻转过身,依旧是那个风度翩翩儒雅文俊的韩家三少爷:“此次阳城一行,与阿姣相识,是子叠的荣幸,若是往后有任何事情需要帮忙,你知会一声便是。两家的联姻,就此作罢。”他笑着垂眸,作出拜别:“已经离家多日,明日我便启程会樊城,阿姣,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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