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真好(2 / 2)
他赶紧将灶膛的火灭了,又将锅碗瓢盆收到大锅里明日再来洗,做坏了的粽子和原料放入闺阁,这一系列的收拾一气呵成,从小厨房跑出去,竟然还追上了她。
看到景姣走的十分缓慢的步子,一只手轻轻抚着腰侧,竹均暗自后悔。
景姣听到了身后的声音,脚步停了下来,这一次,竹均在她转身之前就追上去了,一双手轻轻扶住她的手臂。景姣看着他低头不语的样子,无声一笑,索性由着他搀扶回到了房间。
房间和之前的一模一样,就连摆在外面的一张小榻都还在那里。回到府里的这段日子,他不是以前那个小婢女,也就没有和景姣住在一间房的权利了,此番看到这里摆设依旧,脑子里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不曾离开过,还是和之前一样,他每日在她身边,事无巨细的照顾她。
房间里安静得很,景姣将束发的发带扯下,随手丢在梳妆台上,竹均看了一眼梳妆台,果然还是和自己离开时候一样干净,她也依旧不喜欢戴首饰。
出神间,景姣已经靠坐在床上,冰凉的薄被盖在身上,勾勒出两条长腿的形状,竹均别开目光,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走还是该留。
“若是你不困,就过来陪我坐坐。”
……
景姣沐浴之后,身上带着香,竹均没坐在床上,而是靠坐在床边,双腿屈起抱膝而坐,背对着景姣,两人都看不到对方的神色。这么沉默了一会儿,竹均忽然问:“阿澜,那个程少夫人和她的师兄,是几十年前那个叶淳的徒弟吗?”
景姣看了看他,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她好像也不好奇他为什么会有此一问,从善如流的“嗯”了一声。
竹均离开,是在景姣和程家定亲之后。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并不清楚,再回来的时候,景姣没几天就解除了婚约,程家少夫人则是和她的师兄离开了。他这些日子打听到的只有这么多,但心底里,总是很想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你……可以跟我说说吗?”
“说什么?!”
“你藏在心里的事情。”
景姣的手忽然落在了竹均的头上。竹均下意识的避开。
身后传来女人的轻笑声,竹均终于转过身来,微微扬起头看着她。
景姣笑得很是纯粹:“都说,男子的头摸不得,你这一趟出去,个子长高了,人也长大了,心底里那股子男子汉的劲头也浓重了,现在连头都摸不得了?”
竹均觉得她似乎是在岔开话题,心中无奈叹了一声:“若是你不想说,我也不会追问的。”
景姣正眼望向竹均。她看的很认真,好像是想要将他看个透彻:“你说我心里有事情,你心里何尝没有事情?!竹均,其实你既然已经走了,就当真不该再回来。我瞧着那武家的老爹似乎喜欢你的紧,他的女儿……”
“你想赶我走就直说,不要这样拐弯抹角的!”竹均忽然多了几分怒气,语气也低沉下来,哪里有做下人的卑躬屈膝?!
景姣不怒反笑:“真是不得了,脾气都见长了。”她抬起手轻轻捂住自己的双眼,不晓得是疲惫了,还是酸涩了。
“竹均,我并非想要对你隐瞒什么,我只是……有些害怕……”
竹均的背脊狠狠的一僵,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景姣,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景姣的手放了下来,那双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几分无奈,几分脆弱。
“我并非不愿向你说什么,只是……我有些害怕……”
竹均皱眉:“害怕?”
景姣并不掩饰:“是啊……害怕……害怕若是哪一天,你又说走就走,连一丝喘息的余地都不给我,我该如何比之前更加果断的放你走,再将那些想要说一说的心事又重新放回心里堵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太难受了……那个感觉……当真难受……”
竹均忽然跪在了景姣的床前,膝行至床边,握住她的手,眼眶不争气的红了,与眼泪一并滑下的,是爆发的情绪:“我不会走了!阿澜,对不起……阿澜对不起……我不会走,永生永世都不会走。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是我愚笨,是我没有想明白!是我……是我错了……”
依旧摆放如昨的房间,为他量身打造的书桌,那个他用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放过其他东西的柜子……
他偷偷去看时,每一样都几乎让他心痛难忍。
这世上,的的确确有人事事漠然,连自己的情绪都藏得滴水不漏。可这并不是她的错,错在他,他有眼无珠,没能将那些心意看在眼中,只晓得负气离开。
景姣平静地垂下眼眸,那一声叹息,令他在多年之后的每一个夜晚想起来,都觉得痛彻心扉……
“竹均,你回来了……这样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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