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2 / 2)
大家心道疾风太保腿折了之后,以为从此退隐江湖,庞家跟武林就再没有干系了。没想到他跟师门中的人还有联系,结婚时神出鬼没的大师兄也来捧场护驾,并不能将他家小瞧了。
韦训一边拼酒,一边戒备地扫视周围,再时不时关注宝珠的境况。庞良骥喜好交友,来观礼的江湖人士相当多,韦训察觉到几个身着平冠黄帔的年轻道士混在人群之中,却不上前来祝酒。
斜眼看霍七,她以尴尬的神色回看一眼,显然也注意到了。韦训心中起疑,越发觉得这场婚礼处处不同寻常,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只能隐忍不发。
婚车驶过玉城军营前的浑水河,过了河上的石桥,距离庞府就只有二里路了。然而陡变由此而生,前方观礼人群中不知谁家遗落一个三四岁的孩童,扑倒在道路中央不知所措地大哭,亲迎队伍不得不为之一停,庞家随从立刻跑过去抱孩子。
就在此时,有人惊呼:“牙旗倒了!”
但见军营前的牙旗大杆轰然断裂,朝着亲迎队伍压下来,那旗杆近三丈高,基座翁口粗细,有如大树树干,婚车堵在狭窄的石桥上进退不得,眼看要被旗杆压个粉碎。
韦训双足发力,猛然拔地而起,一腿将那牙旗斜向上踹出丈余,堪堪避开婚车。然而此时观礼人群众多,密密麻麻如同蚁群一般,躲也躲不开,旗杆落在何处都会有人被压做肉泥,当场就有许多人惊恐惨叫。
踹开旗杆救下婚车,韦训落地,随手从车上扯下一朵红色绸花,旋踵再次掠身而起。
这一回如同纸鸢般飞起三丈多高,他将红花拆做一条绸带,缠住旗杆上端,从空中一个旋身转折,拉着绸带将牙旗杆硬生生扯向大街对面,迅速绑在道旁一棵粗树上,阻挡其侧倾之势。
普通人只能大概瞧个热闹,围观的武林人士却无不露出骇然神色,人人惊得心脏怦怦直跳。
明眼人都看得到:这两次起跳轻功身法截然不同,第一次发力蛮横霸道,脚下青石板被踹的粉碎;第二次轻灵飘逸,手中红绸飘扬,宛如游龙惊鸿。
练轻功的人心想纵身一跃三丈之高,身法已经是世所罕有,可他手中又扯着几百斤的牙旗大杆;练膀力的人则想自己原地发力或许能抬得动这杆大旗,然而像他那样脚不着地飞在空中操纵旗杆方向,却是绝无可能。
这手抬旗的功夫力速双绝,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实在难以相信世间有这般匪夷所思的武艺。更可怕的是使出这般功夫的人才不过弱冠之龄,好似他出生起就带着上百年的功力造诣似的。
之前还有不少人争着凑热闹上去敬酒,说两句自古英雄出少年之类的轻浮话,如今连喝彩鼓掌都忘记了,试探之心都变作了震撼惊惧,心想这人简直是个怪物。
绸缎轻薄吃不住力,趁着大师兄挡住最凶险的一波,霍七郎从随行人员那里夺到绳索,同样纵身而起,将牙旗杆从另一个方向再次固定。
韦训立在旗杆顶端当空俯视,想找出是谁下的黑手,却见一个手持单钩的年轻道人冲着婚车急奔而去,他鹰隼扑兔一般凌空俯冲,瞬间拦在那人面前,道士只来得及喊一声:“师伯……”谁都没看清他如何出手,道士持钩的手臂已然折断,整个人被扔了出去。
这兔起鹘落的几下均在瞬息之间发生,旁观的人只觉目眩神驰,韦训却觉得膀子有些吃不住劲,指尖微微发木。
刚才在新娘家饮下那一大樽蒙汗药酒,虽然靠内力强行压制住不致发作,但抬旗之时真气流转,少许毒性随着酒力流入四肢百骸,那酒水里除了莨菪子外,似乎还混合了让人浑身麻痹的曼陀罗根。
这么粗的牙旗杆绝不可能凑巧在婚车经过时凭空断裂,必然有人暗中作梗。韦训心道就算这些围观的江湖客一拥而上,他也丝毫不怯,只是下黑手的人要么冲着武功尽失的庞良骥,要么冲着婚车新娘,稍有闪失,结局难料。
眼看队伍就要到庞家了,韦训不愿再节外生枝,低声命令庞良骥:“冲过去!”
此时他已经收起玩闹的轻视心情,玄炁先天功显化,浑身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压迫气息,人群顿时不愿再往婚车周围靠近。几日之前拓跋三娘夜访客栈,就是靠这无形魄力压制宝珠,让她动弹不得。
马匹的感觉最是敏锐,嘶鸣着不肯再让他骑乘,韦训索性弃马,立在婚车车辕上,亲自持鞭驱车,庞良骥和霍七郎同样意识到不能再继续耽搁,纵马呼喝开道,拉车的白牛四蹄翻飞,亲迎队伍立刻加速。
最后这二里路如同抢婚冲刺一般,片刻间就到了,婚车停在庞府大门之前,毛毡已经铺好,迎娘拉开帷幕,将浑然不觉经历生死的新娘子扶了下来。
宝珠跟着亲迎队伍进入庞府,庞良骥检点亲随,确认再无外人之后,不顾观礼的风俗,立刻把自家大门紧紧关闭,用木桩顶上。心落回实处,他再也站立不住,由两个家丁扶着走进庭院中举行婚礼的青庐。
望了一眼蒙着蔽膝亭亭玉立的心上人,他几乎喜极而泣,忍不住哽咽着对韦训说:“师兄!幸亏你在这里,否则今天这事不能善了。”
韦训点了点头,神色间并没有轻松之意,回想亲迎过程的种种意外,其中古怪实在难以视若无睹。
直到宝珠以贵宾身份进入青庐准备观礼,韦训看见她头上那支花簪垂在面颊旁边晃荡,映着清亮眼眸,鲜妍烂漫如人间桃花仙,才觉心境一松,表情和缓,忍不住对她微微一笑。
宝珠正想对他说些什么,司礼人已经开始念诵典礼唱词,便将这话错开了。
青庐之中只有二十多个庞家的至亲和贵宾观礼,十三郎也没能进来,新娘撤下蒙面蔽膝,双手持一柄刺绣团扇遮面,二位新人行拜堂之礼。
只等却扇之后,喝过合卺酒,最重要的典礼就算成了,司礼人喊一声“撒帐”,等奴婢们往帐中抛洒准备好的大枣、板栗、莲子等干果祝贺二人早生贵子,然而嗤嗤声起,撒入青庐之中的却并非这些吉利的吃食,而是铺天盖地呼啸而来的袖箭、钢镖和飞刀。
此时新人在左,宝珠在右,暗器如雨倾泻,间不容瞬,只能救得一边。
韦训自小学的是杀人技,从没学过活人术,这一天需要他保护的人,实在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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