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第 17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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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七绝的名号如今在武林中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众人见今日来到金波榭的人仅有四个,除去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的疾风太保庞良骥,老大青衫客与老七绮罗郎君都没来。

        陈师古一生特立独行,并未正式开宗立派,亦未曾自称过掌门。武学修为堪称天下无敌,却将江湖人士最重视的声誉威望视为粪土,以盗墓贼自居。

        他去世后,江湖上默认排序最靠前的青衫客就是残阳院之首。其后骑驴娘子一战成名动四方,首席甘愿为她牵驴,其余六绝在后方掠阵补刀,那红衣少女已俨然成为残阳院的新象征。

        如今能代表残阳院做决断的人皆未到场,排行二、三、四、五之人大喇喇地一坐,使得几派首领一时不知该如何见礼才好。白驼寺方丈慧觉谦光自抑,率先起身,双手合十向许抱真躬身致意。

        “久仰楼观派许掌门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贫僧白驼寺慧觉,在此有礼了。”

        洞真子既已开宗立派,按道理其辈分与其他门派首领应是平起平坐,如此见礼倒也算得上公平合理。其余掌教、团头、门主见状,也随着慧觉长老致意。

        许抱真坦然受之,站起来拱了拱手,神色间颇有些得其所哉之意。拓跋三娘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其余两人根本不吱声。罗头陀见案几上摆满了精致斋饭菜蔬,二话不说,将禅杖往身边青砖上一插,便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起来。

        前来见礼的诸位首领心中均想,倘若是自己拿这根禅杖,是否能插得那么深?又有没有胃口吃得下?

        紫阳真人与许抱真互相打量。二人皆作道士打扮,鹤骨松姿,大袖飘飘,手中各执一柄拂尘,乍一看皆是超尘脱俗。只是紫阳真人衣着朴素,身着一领蓝色道袍,而许抱真却高调地穿一身华丽的紫色法衣。

        几句客套话说完,众人各自归座。慧觉长老神色凝重,开门见山地缓缓说道:“诸位英豪,老衲听闻骑驴娘子在洛阳失踪,残阳院为了寻找她,在城中掀起腥风血雨。短短数日之间,已有数十人死于非命。如此行事,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武林之悲,百姓之苦。白驼寺虽处世外,却也不忍见此等悲剧。老衲在此恳请诸位,暂且放下杀戮恶意,我白驼寺虽不涉俗世恩怨,但也愿为残阳院尽一份绵薄之力,协助寻找失踪之人,以表诚意。望诸位三思,以和为贵。”

        老和尚话音刚落,金波榭大堂中陡然响起一阵尖锐如厉鬼的笑声。

        拓跋三娘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不屑,她高声说道:“武林之悲?百姓之苦?敢情我们杀的那些拐子、邪教、龟公鸨母,从牙侩生意中渔利的奸商,都是你们名门正派护佑的良民百姓咯?老娘杀穿了一十八家教坊妓院,慧觉长老如此着急讲和,莫不是白驼寺三位长老时常光顾其中某家?不知伤了您哪位相好,三娘可要给那位姐妹赔个不是了。”

        琶音魔性情暴烈如火,一番话咄咄逼人,最后那一句更是公然侮辱方丈,白驼寺门下几十名僧侣闻言,顿时脸色大变,纷纷鼓噪起来,个个怒目圆睁,恨不得立刻给这出言不逊的女子一点颜色瞧瞧。

        慧觉数十年潜心修禅,性情沉稳,并不因拓跋三娘的挑衅而恼火,扬手止住门下弟子,缓缓说道:“众生平等,纵然是沉沦泥犁狱的恶人,只要能诚心诚意忏悔,依然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残阳院亦是如此。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以杀止杀绝非正道,实不可取。”

        许抱真接过话来,冷然道:“慧觉长老说得倒是大义凛然,然而这些人在洛阳为非作歹多年,你们却视若无睹,养痈畜疽,只为表面上太平无事。如今我们动手清理这些陈年宿疾,你们反倒慌张起来了,恐怕不是为了和气,而是怕残阳院以此立威,动摇了你们在洛阳的根基吧。”

        洞真子这番话一针见血,一下子戳中黑白两道之人的心思。河洛地区的武林势力处于微妙的平衡态势,残阳七绝打着寻人的幌子横插一脚,不得不令人多想。残阳院向来行事狠辣,高手如林,谁也不敢单独与他们结下梁子。白道依然抱着议和共存的希望,□□上却有不少人打着群起而攻之的算盘。

        然而对方才来了四个人,面对百倍于己的对手,气势上却丝毫不落下风,人人有宗主风范,似乎稳操胜券,实在令人纳罕,一时间谁都不愿意先出头。

        嵩阳书院的周子安见状,开口道:“诸位英雄,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黑白两道之间,本就存有许多灰色地域。绿林之中,也有尊师这般发丘盗墓、不走寻常路的豪杰。倘若真遇到大奸大恶之徒,将其除去也算是替天行道、行侠仗义了,我们自然没有二话。然而残阳院捣毁的许多生意是合法的,便是官署上门稽查,也找不到错处。你们居于德义之崇岳振振有辞,实在是……”

        他故意没把话说完,摇头叹气,暗讽残阳院本来就是令人不齿的歪门邪道,插手别人生意是多管闲事。

        邱任呸了一声,大声道:“谁跟你们替天行道、行侠仗义了?由师父开始,残阳院从不以什么狗屁英雄豪杰自居,我们既不仁义,也没良心,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满嘴仁义道德的虚伪嘴脸。别的不提,老和尚们在寺里吃斋念佛、苦苦修行了几十年,可没听说有哪个因此大彻大悟、立地成佛的。紫阳真人好大的气派,也没见有羽化成仙的本事。这些扮演观音的少年却每年都能‘升仙’,你们难道从来不觉得奇怪吗?”

        白驼寺三长老和断尘师太听了听闻此言,脸上皆露出愧色,一声叹息,沉默不语。

        作为武林中最具威望的祖庭,白驼寺其实早已对巡城升仙之事心存怀疑。然而却在多人接连失踪之后才着手派人查访,已是行动迟缓。况且断尘师太调查了一年,也未能查出什么头绪。如今竟是一伙儿盗墓出身的邪道出头,为这桩疑案奔走。身为正道表率,他们着实感到如芒在背,深感惭愧。

        许二、三娘、邱四一番唇枪舌剑,将白驼寺、莲华派、紫阳派挤兑得哑口无言。丐帮团头高泰平时最是精明,今日却不知为何格外沉默寡言。

        伊阙门的门主魏向荣见状,高声道:“巡城是我们洛阳传承百年的习俗,跟外地人没关系。骑驴娘子能担任观音奴,那是菩萨垂青,事后能不能升仙,全看个人造化。疾风太保成婚之时,中原武林有不少人前去给他捧场送贺礼,大家亲眼见识过骑驴娘子的本事,她一个人单挑罗刹鸟整个门派,什么样的拐子能把这等高手掳走?你们以此借口栽赃陷害,暗施偷袭,分明是别有用心!”

        伊阙门在洛阳城中有两个香堂被残阳院袭击,死伤甚众,魏向荣满腹火气,暗中捏着刀柄,只等有谁领头发难,便一拥而上。谁曾想没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填坑,虽有以百敌一的优势,众人却只是坐而论道,实在令人气闷。

        拓跋三娘听到“栽赃陷害、暗施偷袭”八个字,在琴弦上“锵”的拨弄一下,尖声道:“老娘报仇发难向来光明正大走正门,收钱才接暗杀单子,一百两金子一颗脑袋,你给钱了吗?还想请我暗杀?真是笑话!”

        她的琴音与嗓音尖锐刺耳,如指甲刮擦石板,令众人脑中嗡嗡作响。魏向荣首当其冲,立时感到丹田气血翻腾,几欲呕吐,难受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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