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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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朴雅致的迎客堂内,黎淙坐在木雕鹰头绣墩上,一手杵膝头,一手端酒碗,凝睇酒桌对面的年轻人,意味深长道:“既已去了兵部报到,没必要再来侯府一趟,老夫又不是兵部尚书,没权委任武将。”

        齐容与一行人比长公主的车队提早三日抵达皇城,马不停蹄去往兵部报到,得到天子礼遇。

        齐容与放低酒碗,与老者碰了下,“十三将率皆在侯爷麾下,晚辈初来乍到,哪能不来拜访?这不,还要得到您的认可。”

        黎淙仰头灌口酒,重重“斯哈”一声,“小子,你记住,酒酣畅饮在当下,不记人情半点用,酒是酒,考验是考验,老夫最多不欺负你这后生,不会动用大都督府最强战力,你的对手就只有鹫翎军。能不能镇住他们,全看你本事。”

        哪知,齐容与也是个豪迈的,仰头饮尽碗中酒,执起筷子夹肉,“尽管来,输一局,晚辈立即卷铺盖走人。”

        “呦呵!”黎淙斜一眼,眼尾凝着点点深意,“可别是酒气上头在逞能。”

        齐容与笑开,周正的面容,唇红齿白,“轻狂要得,逞能要不得,这是家父所授的道理。”

        侯府的酒水清冽甘醇,一老一少暗自较劲儿,不知不觉,桌上堆满酒坛,东倒西歪,一滴酒自坛口滴落桌面,飞溅在青年撸起衣袖的小臂上。

        光凭小臂流畅清晰的线条,就能推断出他体魄健硕。

        黎淙伸手扣住青年那截小臂,一寸寸摸索,惊觉他骨骼惊奇,是天生的武道胚子。

        难怪入了天子的眼。

        在人才委任这块,天子还没有看走过眼,黎淙是既佩服又心绪复杂。

        “小子,单挑和破阵,选一样。”

        “一并最好,好久没与人切磋了。”醺醺然的青年曲肘杵在桌边,仰起头望着屋顶横梁,像是要与梁木看齐,几斤酒下肚,没有醉玉颓山的妖冶,连醉酒都透着股意气风发和正气凛然。

        看他具备武将的肆意和读书人的谦和,黎淙似笑非笑问了一个问题,“假若有一日,老夫与陛下意见出现分歧,各占一半理儿,你会心向谁?”

        齐容与坐直身体,为彼此倒酒,再次压低酒碗,与之轻轻一碰,毫不掩饰对老者的敬意,做到了后辈该有的恭敬。

        但话锋一转,扬了扬下巴,“当然是心向陛下。”

        黎淙放声大笑,沙哑的笑声久久回荡在迎客堂中。

        黎昭站在屋外,手挽披帛,手端托盘,曲指叩了叩门。

        见孙女走进来,黎淙清清嗓子,郑重介绍道:“这是昭昭,老夫的宝贝疙瘩,日后你们可兄妹相称。”

        黎淙历来会向外人大方介绍自家女眷,从不把她们拘泥在后院。

        雏鸟只有见识广博,才会有展翅的动力。

        翱翔的鸟,是要傲视笼中雀的。

        黎昭放下两碗醒酒汤,一碗放在祖父手边,一碗递给对面的齐容与,顺着祖父的话,喊了一声“齐九哥。”

        齐容与家中行九,是嫡系的老幺。

        青年双手接过,道了声“谢”,心中仍有被少女识破身份的困惑,在此之前,他们可从没见过面,但有些事是私密的,以他们的生疏关系,不便追问。

        没再多想,他大口饮下醒酒汤,星眸被酒气浸染得更为炯然,心里明镜,没计较差辈儿的事。

        故人之间,容易触景生情,追忆往昔,虽父亲已放下对屠远侯夫人的执着,但当年的确疯狂过,给很多人留下或好或坏的印象。

        屠远侯计较辈分,无非是损一下情敌,图一戏谑,作为小辈,没必要较真。

        辈分低了,又不会少块肉。

        漏尽更阑,月上梢头,黎淙在迎客堂仰头酣睡,鼾声如闷雷。

        听着老者的浓重鼻音,同样醉得不轻的齐容与扶着桌面起身,朝这个打了大半辈子仗却名声不怎么好的大将军一揖,晃晃悠悠走向门口。

        甫一推门,发现子夜月下站着个少女。

        少女在荧荧灯火中转身,衣衫飘飞,仪态婉娩,“由我送”

        她稍一斟酌,歪了歪头,“由我送九哥出府。”

        齐家子嗣兴旺,嫡九庶七,齐容与不喜后院争宠的戏码,早早搬离边关府邸,去了军营磨砺,打交道的多是将士,很少与女子相处,还是孤男寡女,多少有些不自在。

        为了让彼此自然相处些,他双手拢袖,任风吹散酒气,笑道:“我在侯爷那儿吃亏就算了,怎么在你这儿也要吃亏?咱们平衡一下,我唤侯爷一声爷,你唤我一声叔,如何?”

        按实际的辈分,黎淙和懿德伯齐枞是平辈,黎昭确确实实该唤齐容与一声叔,至少也是小九叔。

        可黎昭怎么想都觉得是自己吃亏,面前的年轻人没比自己年长几岁,“不怕被叫老了?”

        “不怕啊,要不你叫一声,我听听看。”

        朔风打旋儿卷落叶,穿过两人之间,黎昭咀嚼着这句颇有歧义的话,要不是看他酒品还行,或会当作一句轻薄言语。

        齐容与也察觉自己失言,身边大老爷们多,荤段子也多,这话确有歧义,虽是无心之言,却会越描越黑,索性岔开话题,“夜深了,不便久留,这就告辞,姑娘进屋去照顾侯爷吧。”

        “主人家总要送客的,这是礼数。”

        黎昭扭头,示意不远处的侍女迎香带人进去搀扶祖父,自己则带着齐容与再次走进抄手游廊。

        想起前世,这人以一己之力,力压其余十二将率,继任祖父的位置,成为大赟最年轻的兵马大都督,黎昭觉着,在劝说祖父归隐前,还是要与之和谐相处,也让祖父多看到年轻一辈将领的才能,也好放心交出职权。

        无论前世因果如何,黎昭并没有把萧承、齐容与看作异己,他们会成为肩挑社稷的明君和能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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