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凤之仪(下)(1 / 2)
次日上午,皇后来到了太后居住的澹泊宁静殿中,彼时太后正跪在一尊观音像之前,手中的佛珠轻捻,闭眼默诵着经文,殿中檀香萦绕,平添了一股安静宁和。
皇后也不急,只在太后的身边静静站着,眼光落在了太后供着的那一尊白玉观音像上,那观音像是一整块独山白玉雕刻而成,玉质细腻,有凝脂光泽,观音衣袂飘飘,神情慈祥,脚下踏着白莲座,正伸手向前洒着白玉瓶中的杨枝甘露,让人观之可亲。
不知过了多久,太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由着身边的黎棠姑姑扶起,方看了眼皇后,淡淡道:“皇后来了?”
皇后屈膝道:“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安。”
太后身穿一件深棕色西番莲外衫,头上梳着一个慵懒的发髻,只以几枚拇指大的祖母绿点缀,头发依旧乌黑,端坐在位座上,不怒自威。
皇后唤了盼春和槐月上来,说道:“儿臣昨夜觉得天气闷热,睡得有些不安稳,想到皇额娘不喜天气炎热,故一早让人挑了这块白玉枕头来,枕在头上既可生凉,消除暑气,也能安神,最适合皇额娘了。”
太后瞟了一眼,确实是一块极好的玉枕,便吩咐了黎棠收下,对着皇后含笑道:“难为你的孝心了。”
“儿臣孝顺皇额娘之心和皇上是一样的。”皇后坐在一边,手腕上戴着的一双玉环手镯玲玲作响,“皇上以天下供养皇额娘,儿臣也应当事事以皇额娘为重。”
太后眼神轻扫,语气中含了丝丝轻视:“上可侍奉皇帝,下可安抚妃嫔,你这个皇后当得当真是没话说,就是哀家有时候想要提点几句,也是无从下手,倒真的落了个清闲。”
皇后原本含着笑和太后说话,但是太后这句话一出口,皇后的脸色沉了沉,她扶了扶鬓发之后并不曾歪掉的凤钗,说道:“前些日子,叶赫那拉贵人中了黄藤之毒,是儿臣的过失,还请皇额娘责罚。”
“责罚?”太后拿起手边的一个描金珐琅鼻烟壶轻轻吸了一口,方说道,“你是中宫,后宫是你当家做主,你想怎么来便怎么来,何必求哀家责罚?”
槐月在一边看着这对婆媳之间的对话,明明表面上看起来客客气气的,但是一字一句之间皆是绵里针,一个不注意便是一击,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念叨了几句。
“后宫虽是儿臣当家做主,但是有的话儿臣不得不对皇额娘说。”皇后说完直视太后眼神不似刚刚的温和,分明地带了锐利,“谋害叶赫那拉贵人的宫女受不过刑死了,但是昨日慧贵妃找了儿臣,说那宫女之前在花房当差,对草植毒理略懂一二,不知怎么的就被调进了永和宫里面当差了。”
太后的脸色波澜不惊:“宫中宫女在何处当差,向来是内务府管的,皇后不去问问内务府总管,倒来和哀家说这等事,是要哀家帮你去内务府问问么?”
“岂敢劳皇额娘大驾。”皇后坐直了身子,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副仕女图,上面的仕女正手拿着一根长长的杆子,用杆子顶端的羽毛逗弄着一只雪白的小狗,皇后的眼睛直直定在那狗身上,方才出声,“儿臣已经问过了,那宫女在去花房之间,分明是在慈宁宫伺候过的,所以儿臣想问问,她究竟犯了什么过错,皇额娘要将她打发到花房去?”
槐月观察着太后的一举一动,太后每一个动作皆看在眼中,许久之后,槐月终于看到太后的眼睛短暂且细微地抖动了一下,心下了然,太后却继续说道:“哀家慈宁宫的人可多着呢,怎会知道那宫女是怎么进的花房?皇后前面才说要哀家安神,现在又要用这些琐碎的事情烦扰哀家了?”
“儿臣不敢。”皇后垂首,“但是皇额娘说这是琐碎的事儿臣也是万万不敢当的,皇上以仁孝治天下,事关妃嫔,也是人命,又岂可儿戏?”
太后似乎有些不耐,在位座上动了动,皇后嘴角含笑,对着槐月说道:“槐月,你去给太后泡一壶茶,本宫新得的好茶,想来太后也喜欢。”
这茶叶是一早从长春仙馆带来的,槐月驾轻就熟地泡好了一盏茶奉到了太后的面前,太后深深看着皇后,方才揭开茶盖轻抿了一口,皇后笑道:“皇额娘以为这茶叶如何?”
太后神色淡淡:“不过是寻常的铁观音罢了。”
“到底是皇额娘,臣妾眼中的好茶,不过事皇额娘眼中的寻常。”皇后也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茶,皇后的茶是盼春沏的,难得的凤髓茶叶,茶香扑鼻,皇后满意一笑,“茶好,名更好。”
太后眸色乌黑,藏着隐隐怒火,但还是耐着性子看着皇后:“皇后今日又是送玉枕又是送茶叶的,究竟所为何事?”
皇后却不答,只是问道:“皇额娘以为,何为中宫皇后?”
太后不料皇后会这么问一句,对于皇后今日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她平时预料,但是皇后发问,她也只能答道:“所谓中宫皇后,帝王之妻,应纳贤言、御嫔妃、养皇嗣、安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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