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得而复失（二）（2 / 2）

这一晚，把酒问月，宾主尽欢。

因着今夜中秋宫宴，宁王特许宫门推迟两个时辰落钥，及至亥时末，蓬莱阁的小宴结束，微浓亲自送云辰出宫门。

秋风轻拂，惬意而凉爽，两人徒步而行，醒醒酒意。微浓边走边问：“你打算何时向宁王辞官？”

“等一切尘埃落定吧！”云辰负手回道：“我不着急。”

“那你以后打算在何处安家？回楚地吗？”微浓又问。

“暂时还没想好，不过我要开发漕运，应该会定居在水路发达之处，”云辰正说着，心中忽地冒出一个地名，不禁问道，“燕国青城，是你的汤沐邑吗？”

“嗯，对，不过现在不叫青城，改叫‘烟岚城’了。”微浓出语纠正。

云辰笑了：“房州河流交错、水路发达，烟岚城又是首府，应该不错。不如我就定居在那儿，至少能确保你的汤沐邑比别处都富有，你收到的赋税比别人都多。”

房州是聂星痕从前的封邑。这句话，微浓险些就要脱口而出，不过她还没喝醉，终究是将这话忍了下来。这些年里发生过的一切，谁是谁非，谁还能分得清呢？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恨了，恨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于是她微微朝云辰点头：“这样最好不过，我一定要求把烟岚城给我做嫁妆。”

“本来就是你的汤沐邑，陪嫁给你理所应当。恐怕只一个烟岚城，宁王还看不上。”云辰笑回。

微浓也跟着笑，心里却被伤感所弥漫：“你会来参加我的婚仪吗？”

“不会。”云辰不假思索地回绝，却没有一句多余的解释，话音戛然而止。

微浓不知自己是庆幸还是如释重负，正想着该说句什么，却见云辰脚步一顿，突然停下来对她说：“微浓，你将婚期定得晚一些，至少一年后。”

微浓一愣，无奈摇头：“这也不是我能说得算。”

“你不要向宁王提，你向长公主和聂星逸提，让他们去和宁王商定。”云辰交代她。

“为何要定得晚一些？不是越早定下来，越利于新朝稳定吗？”微浓觉得不解。

“我自有原因，”云辰模棱两可地回道，“这是为了你好，你只要记住这一点便可。”

微浓想追问，但瞧见云辰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也只得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云辰便再次迈开步子，微浓只觉得还有满腹的话语要问他，而这条路却已快要走到尽头。也许是离别在即感怀所致，她也有些不管不顾了，借着酒意再问：“你以后还会再成亲吗？”。

“会，”他说得极其坦诚随意，“楚王室就剩我一个，即便改姓，我也不能断了香火。”

很直白的理由，也很诚实，微浓点头：“你若娶妻，记得给我下个帖子，我会备下厚礼。”

“好。”云辰口中答应，但好似没有什么笑意。

两人突然都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均是黯然。人生如戏，曾经的爱恨情仇虽已抹去，但角色转换，他们还是无法立刻跳出以往，去适应彼此新的关系。

眼见宫门在望，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慢下脚步，想让这离别的时刻晚点到来，再晚一点。因为这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了，以后她将永居深宫，他将避居天涯，从此隔着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再见无期！

夜风夹杂着远处的桂香飘来，令人沉醉，微浓感到自己的酒意非但没被吹醒，反而慢慢翻涌，越发浓烈上头。她有些醉了，醉得有些恍惚，只觉眼前此情此景在哪里经历过。好像很久以前，也是身边的这个人，也是一袭白衣，也是在一个微风徐徐的夜晚，和她一同经历过这个画面。

夜色斑驳，月影缭绕，他们一起漫步于静谧的宫道上，他负手于身后，她双手拢袖中，就连动作都与那时一模一样。

只不过，十三年前和十三年后，他们脚下的路已经通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云辰也一直没有再说话，似也陷入在了某段回忆当中。微浓不知他和她想的是否一样，鼓足勇气问道：“现在这个情景，你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云辰没有回答，月色下他的表情仿若有淡淡的怅然和寂寥，是他鲜少流露的神色，他只是轻声说道：“宫门就在前面，你回去吧。”

“好。”微浓颔首：“我看你出去。”

云辰“嗯”了一声，只是深深看着她，像是无比留恋、无比哀伤，像是要将她的模样永远镌刻在脑海之中，像是要一眼绵延万年。

最后，他微微笑了，一如她印象中那般风光霁月、气质卓绝，朝她吐露四个字，简单而饱含万千深意：“保重，微浓。”

“你也是。”她报以微笑。

（不用怀疑，22点就是大结局，大家22点半来看正文哈！所有悬念都在这最后6000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