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好景不长 (段八)(2 / 2)
宋诀的待遇比我想象中好很多,牢房中床铺、桌凳齐备,虽及不上他的将军府,却也属于牢狱的最高规格了。
我到时,他正背对着牢门坐在桌畔饮闷酒。穿一件窄袖的玄袍,头发虽散着,却一毫凌乱也没有,在他身上,休说是落魄了,反倒多了些清华洒脱的气质。
苏越吩咐人把牢门打开,他像是没有听到动静,仰头将酒一口闷下。
我示意苏越,他会意地带人退了出去。
我抬脚行到宋诀身后,听他带着醉意道:“你若仍是来做说客的,劝你原路返回,否则,休怪我如昨日一样,亲自送你出去。”
看来,是将我当成苏越了。
我从背后伸手过去,试图按住他拿酒壶的手,他的身体却本能一般地作了防卫,待我回神,已被他利索地扼住了喉咙。
眼前是一双极冷澈的眼睛,映出我始料未及的呆愣模样,而后,那双眸子里的冰凉缓缓化开,继而又多了些慌乱。
他道:“岫岫?”
我艰难地看着他,提醒他:“你再不放开我,就要掐死我了。”
他的手一松开,我总算恢复呼吸,护着喉咙咳了几声,正要开口,人已被他按入怀里。
他衣服上有极大的酒味,也不知这些日子,他是灌了多少黄汤给自己。想到这里,无奈地笑笑。抬手搂上他的腰,在他怀中轻声问道:“宋诀,你想不想我?”
他嗯了一声,没再言语,只是抱我的力道又大了一些。
我虽然被他抱得有些窒息,可比起窒息的难过,我却更加贪恋他的味道,不舍得就这么轻易离开。
心里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希望时间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这样的念头自然有一些贪心,我意识到了自己的贪心,逼迫自己从他怀中离开,离开以后,却又忍不住抬起手,将他的脸摸一摸。
他的左脸处有一个划伤的口子,大约是闯宫时留下的,我问他:“疼不疼?”
他道:“疼。”又具体地为我描述,“疼得喝不进茶,吃不下饭,睡眠质量都很不好。”
我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求证:“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告诉我不疼,好让我放心吗?”又摸一摸,确认道,“而且都结痂了。”
他的眸子里有烟岚徐徐升起:“本来不疼,看到你就疼了。”说完幽声问我,“殿下觉得该怎么对臣负责?”
我谦虚地问他:“你觉得呢?”
他想了想,给我指了一条明路:“那亲一口吧。”
我虽知他是玩笑,却仍听话地捧上他的脸,亲了一口,问他:“你可觉得好些?”
他评点道:“不是良药,胜似良药。”玩笑说完,眸光却一路凉下去,声音里也多了些难以自持的情绪,那是寻常的宋诀不会有的。
他道:“可我,并不愿意你来见我。”
我的身子为他的话微颤,心烦意乱地找到身畔的凳子坐下去,不愿再看到他的表情,声音平静地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却听他一声低笑,那笑有些莫名的压抑,“岫岫,你这个时候来见我,难道不是有话跟我说吗?”字字句句都刺向我的心,将我原本淡然的情绪搅成了一锅浆糊,“你同谁,做了什么交易,才换来同我见这一面,你可要原原本本告诉我?”
我努力了许久,才稳住添茶的手,尽管如此,却仍然溅了些茶水在红木的桌案上。
我听到自己淡淡道:“不过是求了苏越一句,进这大牢,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困难。”
和亲一事,他应当还不知道。
宋诀在桌前坐下,我虽未抬头,却感受到他打量的目光。
我在他如深潭之水的目光中如坐针毡,却竭力淡然道:“倒是你,打算何时回府?听说皇兄念你当日酩酊,只罚了你三年的俸禄和一篇悔过书,虽说写悔过书不大光彩,但是区区一篇悔过书便能离开天牢,”抬头看他,“你又何必……”
我话未说完,便为他目光中的冷意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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