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浮生之劫 (段六)(1 / 2)
马蹄在一片安静的竹林中停下时,已是破晓时分。男子将我从马上拎下来,动作重了些,害我一个不稳当跌在地上。
揉着脚腕抬头,在拂晓的暗色中看清他的模样。
眉目俊秀的男子不大友好地看着我,语调冰冷:“接下来,你要跟我去一个地方,不要打逃走的主意,也不要妄图向人求救。逃,一剑捅死,求救,一剑捅死。”说完问我,“有什么意见,趁现在说出来。”
我迎上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道:“有个小意见。”
他眼中冷光一闪,我郑重地改口:“我一点意见都没有,全由你做主,你说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又虚心地问他,“所以,我们是去哪儿啊?”
一个时辰后,燕州城凌霄客栈。
我在房中换上件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衣服,轻手轻脚地行到窗子前,伸手推窗,刚扒着窗框预备往上爬,就听到一个慵懒的男声问我:“你在做什么?”
我的身子一僵,目光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便看到青衣男子抱臂靠在墙边上,神色玩味地看着我。我改扒窗框的姿势为扩胸运动,闭上眼作深呼吸状:“屋子里闷得慌,开个窗摄取一下新鲜空气。”
说完将窗户重新关上,回到桌子边,喝一盏茶压惊。
临近中午的时候,客栈的小哥前来房内为我送饭,身后毫无疑问跟着一抹烟青色,由于某人阴魂不散,我只好含蓄地以眼神示意小哥,暗示他自己是位被人绑架的无辜少女,不求他挺身而出,只求他能帮我报个官。
但,不知是我的表达有问题,还是小哥的理解力有问题,我挤眉弄眼了半天,他的脸上都只有狐疑,竟还在退出房间以后,对某人道:“恕小的多事,客官的这位姐妹是不是患了眼疾?隔壁的王大姐因为耽看春闺话本,每日挑灯夜读,眼睛便出了毛病,症状同这姑娘一模一样。”忧心道,“有毛病要早治,落下病根就不好了。”喃喃道,“这么漂亮的姑娘,眼睛毁了多可惜……”
我从怀中摸出一把铜镜,对着镜子忧愁了很久。
临近傍晚的时候,某人来敲我的门,我闷了一天,又没有制定出什么建设性的逃跑方案,便有些闷闷不乐,开门时情绪也有些恹恹。他已换下那身女装,随我下楼时撞上之前的小哥。小哥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看第二眼,嘴巴不由得张大,久久没再合上。
也难怪,他穿女装时,不会有人怀疑他是个男人,而他换上了男装,却也不会让人怀疑他是个女人——能在男人女人之间自由转换,这技能着实有些令人佩服。
不过,女人家扮男人倒没什么,男人扮女人就算奇闻,客栈的小哥会这般混乱,搞不清他到底是男还是女,也在情理之中。
我经过他身边,听他好奇地拉住我:“姑娘,前头的那位……”
我顿下脚步,拍一拍他的肩头,露出一个我明白的表情:“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这个朋友的真实性别,大约他是可男可女的,虽然这件事有些离奇,但,我听说传说中有一种人叫做人妖,大约便是……”
前头已经走远的某人折回来将我拉走,极克制地道了句:“人妖你妹。”
我道:“哦。”
街头的茶肆已坐满了听书的人,某人拉着我寻到一个空位,将我按到凳子上,抬手唤来小二,命令:“上一壶茶。”
我又添道:“再来二两瓜子和二两花生米。”
他眼风扫我一下,我假装没有看到,望向台上的说书先生,若无其事地理着袖子道:“你没听说过这句话么,无瓜子不听书。”
良久,听他低声哼了一句,嘀咕道:“嘴这么馋,主上是怎么看上你的……”
我转过脸道:“什么?”
他接过小二递来的瓜子,往我面前一拍:“吃你的瓜子。”
也不知他是出于什么样的闲情逸致,竟请我来这里听书,目光漫不经心转向台前,望向须发苍苍的说书先生。老人家大约是刚讲完一个段落,即将进入下一个段落,正在喝茶润喉,顺道清一清嗓子。客人无一人趁机离席,也无一人发出喧哗,证明故事精彩,扣人心弦。
我趁说书先生还未开口的当口,对身畔的男子道:“我猜你不直接动身去目的地,而是在燕州逗留,还闲着没事请我听书,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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