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尘且归尘 (段四)(2 / 2)
他的手一抖,语气却松下来:“岫岫,我以后不想再听你说这样生分的话。你这样故意气我,是想让我如何哄你?”
我的眼眶一热,躲开他的手,咬唇道:“我并没有想让你哄我。”
他却将我按入怀中,熟悉的怀抱,有清苦的药香,我贴着他起伏不定的胸口,听他道:“我知道你那日突然离开,定然是我哪里做的不对。这么多天过去,竟还不能消气吗?”声音沉下去一些,问我,“若不是我重伤在身,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躲着我,嗯?”
我的眼皮一跳,从他怀中离开,问他:“宋诀,你老实告诉我,你伤得这样重,是不是故意的?”
他却不置可否:“怎么,担心我?”
面对他此刻的这种态度,我有一些生气:“担心?你自己都把自己的命当成儿戏,我的担心岂不是有些多余?”
他听后却勾唇露出漫不经心的一笑:“这样口是心非,是谁教你的?”
我被他气得眼眶发热,起身道:“你好像也没什么大碍,既然如此,我就不久留了。”
却听他声音一凉:“你再走一步试试。”
我抽了抽鼻子,回头看他,努力不去在意他憔悴的神色,咬着唇道:“宋诀,你不要以为我怕你。”说完抬脚往外走,刚走出两步,就被一个极大的力道卷入怀中。
我挣了挣,却听他在身后抽一口气,想起他胸前伤口的血渍,便再不敢在他怀中乱动。
他道:“怎么不动了,可是怕我会伤口疼?”
我抽了抽鼻子,道:“你怎么知道我怕你伤口疼?宋诀,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容易自作多情。”
他将我拥更紧,声音有些发沉:“是,我是自作多情。我以为你永远不会离开我,我以为你就算离开也一定会回来。岫岫,你的确回来了,但你的心有没有跟着一起回来?”说完凉着嗓子问我,“你告诉我,你的这颗心,如今可还在我这里?”
良久,我才听自己有些冷漠地问他:“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
他道:“在自然好,不在……”呼吸重了一些,悠悠道,“你倒是敢。”
我的心为这句话一抽,突听帘帐外一声轻咳,忙从他怀中挣出去,就见陆谦之穿一件极其花哨的红袍子走进来,小丫头铃玉则抱了一堆瓶瓶罐罐跟在他身后,却不见沈初的影子。
陆谦之对我解释:“听说沈公子粗通药理,药庐今日人手有些不足,打发他帮我煎药去了。”说着走到近前,对已坐回床边的宋诀道,“你可算是舍得醒了,也不枉我为了你将压箱底的珍贵药材都给翻了出来,你可知道那些药材都是怎么来的?”
宋诀眼皮一抬,淡淡道:“对你的医术也算一个磨练,不必谢我。”
陆谦之默了默,随后眉头一挑:“我救了你的命,你便不能说些好听的?”
宋诀道:“回头让杨逸把账给你结了。”
陆谦之道:“好说好说。”从怀中摸出一沓东西按在桌上,“这是账单,记得一次性付清,最好是现银。”
宋诀眉头挑了挑,没再说话。
陆谦之娴熟地上前,将他的衣服挑开,看了看里面的伤口,道:“也没什么大碍,有些余毒没有排干净,致使伤口没办法愈合,泡个药浴好了。”说着吩咐铃玉,“把东西放下,找人把浴桶抬进来。”
铃玉将怀中的瓶瓶罐罐在桌案上一字排开,道:“是,我这就去。”
我心想既然陆谦之在这里帮宋诀看伤,也没我什么事儿,应该可以回避,谁料他却将那张一半俊秀一半可怕的脸转向我,道:“姑娘来,在下告诉你这些药该怎么用。”
我的眼皮一跳,问他:“先生不亲自用药吗?”
陆谦之道:“药浴么,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姑娘这样聪慧,只要注意用药的顺序,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我刚张开嘴想说什么,就听他又道,“在下有事要离开药王谷几日,宋公子身体尚需调养,只能劳烦姑娘帮在下这个忙。”看了我一眼,问我,“姑娘莫不是不愿意?”
我道:“我……”自然不愿意。
宋诀却已道:“你放心去吧,她答应了。”
陆谦之摸了一会儿下巴,道:“可我怎么看着她像是有些为难?”
宋诀淡淡道:“你看错了,她是在害羞。”
就在我愣怔之际,铃玉已指点着两个药奴将浴桶抬进房间,待她将房间里的帐子全部放下来,随陆谦之退出房间以后,宋诀才在从浴桶升起的腾腾雾气中对我道:“岫岫,过来帮我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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