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梦一劫(段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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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话少的人,宋蕖小姑娘却是个话唠,好像许久没有同人说话给憋坏了似的,恨不得将宋诀的生平全都讲给我听,也不知什么时候,耳边渐渐没了动静,肩膀上却多出一份重量。

我抬起手为靠着我睡过去的小姑娘理一理额发,想将她扶到房间安置,却不知她房间在哪里。

看着她娇憨的模样,又不忍心叫醒她。

正不知如何是好,身后有一个沉雅的嗓子道:“长梨。”

我一回头,就见沈初身上搭一件松松垮垮的袍子立在身后,手中执了一个盛香丸的紫檀匣子。

他的目光从我脸上转到我身边的宋蕖身上,应当是已经同她照过面,只听他情绪平常地道:“夜间湿气重,你二人一个是大沧的公主,一个是宋府的小姐,坐在这里聊天,也不知差人拿个软垫,便不怕受了寒?”

我眉眼一弯,道:“没那么多讲究。”又道,“你来的正好,帮我一把。”

我没多说,他已会意地矮下身子,极自然将手中檀木匣递过来,我帮他捧好,看着他轻巧地将宋蕖打横抱起来。

“哪个房间?”

我沉吟了会儿,道:“先将她安置在我房里吧。”

沈初慢悠悠抬脚往前走,我随在他身边,将手中檀木匣凑近闻一闻,问他:“白檀辅以朱砂,是安神用的,你近来失眠么?”

他下颌轻微一点:“从前失眠时,点上一柱安神香便是,近来却不大有效,陆兄为我做了香丸,让我试试。”

他的语气淡,我借着廊下的灯光,看了一眼他的侧脸,有些担忧地问他:“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他看了我一会儿,忽轻叹一般,道:“长梨,你就是我最大的心事。”

我的心为这句话扯了一下。

他将宋蕖安置到我的床上以后,我捧着香盒将他送到房间门前,沉默了一会儿,对他的背影道:“对不起。”

他的身形顿了一下,保持着背对我的姿势,声音一贯的温和从容,语气也维持着若无其事:“长梨,你我已在药王谷耽搁了不少功夫,也是时候回京。”

为他的这句话将心一提,却听他继续道:“不过听闻再过几日,广福寺有妙华法会,乃此地一年中最大的盛会,既来之,也无妨去凑个热闹。”

他回过头来,仍如初见之时,衣袂不染纤尘,眼睛里波澜无惊:“说起妙华法会,据说这一日布施的人,可抵三千六百日的功德。无数的因,无数的缘起,最终堆砌出唯一的结果。长梨,你的结果,会不会是宋诀?”

廊外吹来一阵风,我抬手去拢被吹乱的头发,对他这个问题感到些无措,他突然伸手将我锁在怀中。

他的怀抱炽热,语气却又低沉又冷淡:“三千六百日不离不弃在佛前虔诚拜祭,最终也有可能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缘法所抵消,你们之间,若是唯独缺了这个缘法,你又该如何?”我失手将檀木匣子打翻,香丸滚落在脚边,他松开我,眼光清寂地看着我,“我与宋诀不同,他求的是你和他的结果,而我至始至终,都只求你的一个选择。”手指温柔地落在我的眼睛上,轻轻拂过,“长梨,你的选择便是我的缘法,是我三千六百日的功德。”

与沈初别过,他的一席话却一直回荡在我脑海。连累脚步虚浮,头也有些昏沉,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停在宋诀的门外。

我在他黑灯瞎火的房间前默了良久,正欲回自己的房间,忽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咳嗽,那阵咳嗽声持续了一会儿,听得我五脏六腑也有些钝痛,而后,便见里面亮上了一盏灯,随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而后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约莫是他下床倒茶,不小心把杯子打翻。

我知道,他的伤比他表现出来的要重很多。

陆谦之说他被送来时所中的毒箭已经发作,虽然他妙手回春及时阻止了毒性的蔓延,可是按照他多年治病救人的经验,剧毒破坏手臂的经脉,如果后果严重,宋诀有可能以后再也不能骑马,也再也不能用剑。

陆谦之说完之后佩服道:“他醒来后,竟然丝毫没让人觉得他的手臂有什么不方便,也委实令人佩服。”

我想起这番话,忍不住推了推房门,没想到竟被我给推开了,我犹豫了一下,抬脚迈了进去。

他从茶案旁望向我,愣了愣:“岫岫?”脚边还留着白瓷的碎渣。

我行到他身边,弯下腰默默地捡起碎瓷,听他道:“岫岫,莫要划伤了手。”

我不理会,将杯子的碎片小心翼翼地捡到帕子里放到案上,才起身为他倒一杯茶。

递给他之前凑到嘴边尝了尝,道:“茶水凉了,我再去煮一壶。”

他却拉住我,含笑道:“不过是一口茶,是温是凉都不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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