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其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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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骑马行近,身上是层层叠叠的规整装束,那袭大红婚服仿佛随时会烧起来,艳丽夺目。本以为,一切张扬的颜色都与这个人不相衬,可是,这般看着他,却恍然觉得,恐怕再没有什么颜色比红色更配他了。

他穿婚服的样子很陌生,却很美。

我屏住呼吸,隔了些距离唤他:“师父。”

沈初没有下马,就那样看着我和宋诀,他的身后是一队精兵,全都铠甲护身,看上去威风凛凛。宋诀将我往身后护了护,带些敌意看向面前男子。

沈初的样子显得有些冷淡,他开口,声音很孤傲:“君子成人之美,小人夺人所爱。将军一世风流,竟然连本官的娘子都不放过。”手握着缰绳,眉间有睥睨众生的淡漠,“抢婚,将军问过本官了吗?”

我的手轻颤,被宋诀握紧。

耳畔是男子轻笑出声:“既然是抢,又何须多问。”

沈初看着他,亦缓缓笑了,那一笑,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笑靥如花,可是又分明看到他眼底的冰冷,好似数九寒冬:“本官倒要看看,将军又是如何抢。”

我以眼角余光环顾四下,玄衣卫还在源源不绝地涌上来,为首的将领翻身下马,语气冷澈:“传圣上口谕,即刻押妨碍殿下大婚之人进宫面圣,十四殿下的婚仪照常进行!”目露冷光,道,“违者,杀无赦!”

街道两边的高处,也有弓弩手架好了弓,箭已在弦上,只待一声号令。

苏越抱臂立在一旁,语气不知是同情多些,还是幸灾乐祸多些:“宋诀,事已至此,我也帮不了你了。”言外之意是:爷倒要看你如何收场。

我的手心微微汗湿,抬头迎向沈初的目光,他的眸光中有些恳求,唤道:“梨儿。”

我为这简单两个字心旌大动。

本以为,人生在世,求的是个问心无愧。欠人钱财,就还人钱财,欠人人情,就还人人情,大不了加倍奉还,又有什么债是偿还不了的?可是,眼前这个男人给我的,别说是加倍偿还,恐怕就连个零头,我也还不上。

我不止一次地想,既然他想要我,我又为什么不能给他?

我缓缓松开紧握我的那只手,朝面前的男子走过去,轻轻问他:“不过出了些小小的状况,你却是在怕什么?”

身后是宋诀微带慌乱的声音:“岫岫。”

我不理会他,仍旧望着沈初,继续问他:“你难道对我不放心吗?”

沈初的目光微顿,而后,才放心地笑出来,抬手撑了撑额角:“看来,是我多虑了。”

我道:“虽然耽搁了吉时,可是,吉时总归是形式,我不在意,你也不要在意。”

一旁的杜菸反应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我是什么意思,朝我喊道:“岫岫,你什么意思?你莫不是还要同他成亲!你不能跟他成亲,他——”

杜菸刚要动,就有弓弩齐刷刷地对准了她,苏越一个侧身挡在她跟前,悠悠道:“杜姑娘莫要轻举妄动,否则,我也护不了你。”

杜菸丝毫不领情:“让开,谁让你护着!”又教育我,“岫岫,这位沈大人的来头,你可晓得,他……”

宋诀却淡淡喝止她:“红菸。”

杜菸咬了咬唇,极为不甘地闭上了嘴。

我转头望向宋诀,看到他脸上情绪浅淡,方才的慌张与无措已经收敛得很好,他依然是他,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

我望着他,语调冷清,像是对一个陌生人说话:“宋将军不是要抢婚吗?那便让本公主看看宋将军的本事。”

街畔有梨花盛开,暖风中,可以闻到梨花的淡香。我与玄袍的男子静默地对视,他的眼中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个我。嫁衣如火,织成了他眼中桃花。我心知,此时此刻,我在想什么,他全都知道。

——我的战书已下,接下来,就任君一搏。

梨花香中,男子唇角勾起,语气无比轻描淡写:“看来,岫岫还是不够了解我,若没有万无一失的准备,又岂敢当街抢婚?”

我方才还维持的淡定,被他一句话动摇了三分。

沈初翻身下马,行到我身侧,声音凉吟吟的:“却是不知宋将军哪儿来的自信。”

宋诀的目光一抬,遥遥望向那些弓弩兵的埋伏之处,桃花眸一眯:“沈大人瞧,已经开始了。”

抬目望去,就看到弩箭装备纷纷自高处落下的光景。

那些弓弩兵,每个人的脖子边上,都架了一把锃光瓦亮的刀。

还未从此事的震惊中回神,便听一阵杀声由远及近。从声势来判断,来者是玄甲卫的三倍之多。

玄甲卫的阵脚,乱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越过乌泱泱的头顶,道:“哥哥,我来得可算及时?”

策马而来小姑娘一身银甲,英气十足。

那玄甲卫的为首之人是一位青年将军,他奉圣令而来,自然要收拾场面,沉声下令:“何人造次,给本将军拿下!”

结果,他的话还不如小姑娘的鞭子快,眼瞅着宋蕖小姑娘一路过关斩将,直逼他而来,不等他抽刀,就一鞭子被捞下了马,小姑娘在马上俯身,笑吟吟地将他拉近些,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什么人啊,本小姐打架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

无论怎么看,她都比对方小一轮,这句话就显得有些凶残。

宋诀道:“蕖儿,不得无礼,还不速速放开。”

宋蕖听话地将那将军松了绑,那将军脸色铁青地道:“宋将军,你们宋家这是要造反吗?”

宋蕖霸气道:“你傻啊,我们宋家,今日要抢亲!”溜圆的眼睛找到我,欢快地招了招小手,“嫂嫂嫂嫂,我是蕖儿啊。”

我的眼角抽了抽。

宋诀理着袖子问她:“偷偷带兵出来,不怕祖父打断你的腿?”

宋蕖无所谓地道:“祖父说要打断我的腿都说八百遍了,哪一次真打过?”又揶揄道,“当初我好像给哥哥出过主意,说嫂嫂若是不肯嫁,就把她给绑回去。当时是谁说舍不得的?嗯?”

宋诀道:“此一时,彼一时。”

宋蕖道:“是哥哥你搞不定嫂嫂,只能用抢的。对了,我带了三万人过来,哥哥觉得够不够?”

听到三万这个数字,那位玄甲卫的将军轻微抖了抖。

当了半天背景的苏越悠悠道:“宋将军向来喜欢以少胜多,今日却以三万对五千,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宋诀的目光却落到我的脸上,他道:“事关重大,本将军总要确保万无一失。”

我早为此时状况凌乱不已,再看宋诀,他已将脸转向沈初,仍是散淡的语气,却听得人脊背微寒:“沈大人,此时此刻,我还需要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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